我为什么要在“茶余饭后”的视频里和大家聊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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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这个视频节目“茶余饭后”主要是想和大家聊聊我的几大爱好,喝茶、喝酒,原来有抽烟。
后来知道抽烟这事错了,戒掉了,就成了聊戒烟。
这几样爱好都是基于感官刺激的,也都是能成瘾的,对这几样东西有依赖的人,可以说是个抑制力不强,并且感情丰富的人。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样的人可信,也可以说,不可信。可信是因为这样的人感情丰富容易讲真话;不可信是因为,这样的人抑制力差,不专一。
其实,我除了这几个爱好之外,还有很多爱好。比如,美术、书法、摄影,但这几方面在我从事广告行业之后就成了职业,干了三十来年了。职业就是混饭吃用的,不想谈。
除了美术之外,还有音乐。可到了五十之后,发现自己可以没有音乐,并且还五音不全了,失去了感受音乐的能力。听音乐,也不外乎是听一些老的曲子,本质是怀旧。
另外就是比较喜欢文学,但文学的面太大了,功底不够,不好聊。而在文学里我除了小说之外,最喜欢的是古典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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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笑的是,这一点我自己在45岁之前不知道。是在45岁之后才发现,研究一首很平常的唐诗能给我带来强烈的快感,人特兴奋。
而与此同时,我发现,现代中国人可以说是另一个物种,和古代的中国人完全不一样,现代汉语当中的废话之多,古代人无法想象。
其实,这一点在当年白话文改革中就有人提出来了,还演绎出了段子。
胡适是当年白话文的极力倡导者,另外还有陈独秀、鲁迅等等。反对者也很多,比如章太炎、辜鸿铭这些都接受了西方文化的人。
比较有意思的是章太炎的这些学生,他们就分成了两大派。鲁迅、周作人是支持派的代表,而另一派的代表就是章太炎本人和学生黄侃,反对。
说黄侃在讲课的时候批判胡适的白话文运动,他说白话文啰嗦,没有文言文简略,比如胡适的太太在家病了,让他回家,打电报用白话文就很费钱。你看,白话文电报得这样写:你太太生病了,快点回家。不算标点10个字。文言文呢?四个字“妻病速归”,你看这多好。
后来,胡适在课堂上向学生宣扬白话文的好处,有同学就提出了这个例子。胡适说,如果有人请你去做官,你不愿意去,怎么的打电报回绝。1910年代,打电报很时兴,也很贵,就像手机刚能发短信时一样,大家都很愿意发短信,觉得很神。学生们讨论了半天,说可以只用8个字——才疏学浅,实难成命。胡适说,太啰嗦了,白话文只需要3字“干不了”,最多5个字,有点礼貌,加个“谢谢”。
当然这都是后人编的笑话。白话文运动的目的不是反文言文,只是拿语言文字开刀,是反封建旧思想、旧理论,反后儒家的三从四德,反皇权专制,倡导民主、科学。
当然,随着社会的发展,文言文转成白话文是必然,明清白话小说的出现就是一个最好的预言。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全面否定文言文,而在当时不否定又不行。因为语言文字体现的是一个社会的解释权,谁掌握了这个解释权,谁就掌握了这个社会的话语权。话语权就是说了算,是谁说了算的问题。
用后来话术讲就是,旧势力不愿意,也不可能主动退出历史舞台,所以要全面否定,要批要斗,要革命。
按现代传播学来讲,语音的传播是需要有杂音的,没有杂音信息量就会变小,并容易出错。也就是语言是会就得越来越啰嗦,而不是越来越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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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胡适的白话文运动还不算激进,更激进的代表就是章太炎的学生钱玄同提出的废除汉字、汉语。
你没听错,也没看错,废除汉字,把汉字拉丁化,也就是拼音化。
钱玄同认为:中国文字,其字形为象形文字之末流,不便于识,不便于写;意义又模糊,文法极不精密;其在今日学问上之新应用,则新理、新事、新物之名词,一无所有。
汉字这方面的毛病有没有呢?真有。我们觉得象形、会意这样的文字很正常,可你想想汉字为什么不能体现读音呢?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所以世界上最早的形象文字,比如古巴比伦、古埃及的象形文字都消失了,因为太不容易传播。当然我们看到的是,他们的文明也消灭了。
钱玄同的这段话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汉字难认难记难写、意思模糊不够准确、跟不上时代,应当被拼音取代。甚至连汉语都不要了,改用世界语。
当时的知识分子认为中国的文化出了问题,这才造成了大清之后的落后挨打。而最大的问题是国民文化水平太差,太差的原因是汉字太难学,所以要改。目的是救亡图存,救国图强。
钱玄同就是中国核武器元勋钱三强的父亲,他的这种提法现在听来是疯了,可当时有人支持,不少人都响应了钱玄同的号召。比较温和的如陈独秀、胡适认为,先废汉字,且存汉语,而改用罗马字母书之。
特别激进的是鲁迅,他说过“汉字和大众,是势不两立的”。
鲁迅的意思是旧贵族统治阶级掌握了这个社会的话语权,那么难的汉字,普通大众很难学会,也没有那么长的功夫去学,那就只能听统治阶级想咋解释就咋解释了。这有点像欧洲中世纪的罗马教廷,只有他们自己掌控拉丁文,想对《圣经》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另一个代表就是朝鲜的世宗大王,放弃了中国的汉字,开发了朝鲜的谚文,这种拼音文字把识字时间从六年缩短到了6个月。鲁迅所说的“势不两立”是人民大众与统治阶级。
鲁迅在临终前,接受记者采访时还说过 “汉字不死,中国必亡”的话。郭沫若给鲁迅的挽联中也重点提到“平生功绩尤拉化”。所谓的“拉化”,就是拉丁化、拼音化。
1918年,钱玄同在《新青年》上发表了《中国今后之文字问题》,呼吁废除汉语和汉字,改用所谓的“万国新语”(即完全拼音化的世界语)。
当然反对的人众多,也包括他的老师章太炎。后来就走了一个中间道路,改成了白话文,而语言不变。
不过,建国之后,我们又进了一步推行了简化字和普通话。
当然,我是不反对简化字和普通话的,但我们应该了解过去的文字和语言,所以觉得读读古诗非常有必要。这些年中小学语文课本中古诗文的内容也越来越多了,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们干什么事,容易走两极,现在感觉语文课本里这方面的内容太多。这些内容可以作为上大学之后的选修,没必要在小学、初中学,离生活太远,然后又给孩子们瞎解释。一个原因是现在语文课文的内容不好选,选文言文不容易犯政治错误。
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在民国时期,废除汉字、汉语这样的问题都可以大张旗鼓地讨论,现在有人敢说吗?现在你对汉语、汉字说一个不字就一定会被骂成汉奸。
也就是说,在现在这个天天讲改革的年代,其实大部分人都越来越保守了。
保守就是不能对过去说不,不能对现在说不。祖宗之法不可丢,当下之法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