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罗明军：此心安处是吾乡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59】

此心安处是吾乡

湖北黄陂     罗明军

南去北来人自老。工作三十多年，人生近了天命之年，一切应该坦然淡然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心生不安，恓惶得很……

三十多年前，打起背包离家参军入伍，豪言壮语保家卫国和迫切需要安身立命，口号和谋生并存。不知道，生活注定从那一刻起，人生就有了新的起点。没有设计，只有朦胧和青涩。人云亦云亦步亦趋向前，每一个日日夜夜，孤独彷徨中自己没有放弃自己，是幸运还是执著。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走出了一段不算明朗的前景之路。

华丽的转身并不意味着自身有多么高贵，身份的转变并不代表灵魂有多么高尚。

站在另一个平台上，反而诚惶诚恐。这是一个知识分子扎堆，个性张扬与传统保守交织，思想斗争激荡的平台。平台下面是台阶，当你处在第一级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起步。拾级而上，因为根基不稳的缘故，故显得步履蹒跚。因为年轻可以有重来的机会，矛盾和生活这对孪生兄弟相伴相生，不断学习的态度决定着你的出路。命运又一次的垂青，走出一条算是自选的必由之路。

北上是因为一份真挚情感使然。生命的过客中，可能有惊鸿一瞥，驻足打量的怀着忐忑，不需要留念；如果是美丽的烟火，留下的是绚烂的回忆。长情需要坚守，拣尽寒枝，甘愿沙洲冷。放弃不是因为得不到，而是在自我救赎。平实和安稳成就了旖旎的邂逅，生活自自然然就这样恰如其分，浮生中选择了一条踏实平淡之路。

婚姻是一种社会属性，二十多年来，当初结红丝为字，申白首之盟，虫飞同梦，岁月不经流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约定的誓言。相濡以沫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天天平凡的日子，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如能琴棋书画诗酒花，那是写意升华的人生。

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意思是已经能够领悟天命了。杜牧在《送友人》中也说：十载名兼利，人皆与命争。青春留不住，白发自然生。夜雨滴乡思，秋风从别情。都门五十里，驰马逐鸡声。在外谋生时间久了，家乡已然变成了梦中的故乡，生生念中，牵挂父母是否安好？子欲养而亲不待。清代的黄景仁在《别老母》说：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自古忠孝难两全，无奈的思念成了自我安慰的唯一说词。思乡之情自然不自然流露，多少次梦回前川，久未归家的游子，每次下了火车，总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直到独自扎进那一条条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街道小巷里，看到一排排的柳树摇摆着昔日的韵律，看街边老人悠闲的喝茶聊天，院落里传出孩子嬉闹的叫声，母亲呵斥顽皮孩子的吆喝……偶尔经过一家半掩的双扇门。一声狗叫，不觉惊起回头，才如梦初醒。

孩子已经长大，需要放飞了。在一起的时候，口沫四飞。曾几何时，生活的场所变成了战场，虽然那是一份沉甸甸父爱责任，但理念的不同，生活的场景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理解变得那么的遥不可及，总有被青春撞了一下腰的感觉。孩子离开之后，有些时候，突然一个城市和你产生某种联系，也是难以预料的。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送孩子外地上学后，总是放心不下。虽然我经常通过视频听听她的声音，看看她的样子，但毕竟相隔遥远，距离产生了难以消弭的思念。稍微闲一点时，我会想，孩子在干什么呢？总不好确定，便时时打开地图上的那个标点，或是查看孩子所在城市的天气，或查看这座城市有哪些美丽的风景，想象着孩子在大自然的景致中散步或奔跑的样子。有时想象真的可以缩短我和孩子之间的距离，在那遥远的地方，我感知到了孩子的生活，这会让碎碎念也变得暖融融，心情也就多了一份安定。

不知是工作压力山大，或将是天花板一眼望到头的循环模式，让生命在推磨中消耗。回想忙碌中人生百年突然过半，可怜白发又生，不免让人心生年龄的焦虑。古人有三立：立德、立功、立言。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如今做好一样都很难了，这似乎对现代人要求太高。生活中人往往在开始做事时热情高涨，随着时光流逝，激情开始降温，事情或是不了了之或是草草收场。我深知，如果不能保持初心（高涨的热情），最后往往很多事情不会有好的结局。先秦以来有之，所以《诗经》中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做君子修为很重要；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告诫做事情坚持很重要。偈子说：水非水，雾非雾，如是红尘如是渡，水是水，雾是雾，空无一物何须渡，眺望窗外心茫然，心胸开阔是自渡。试问：今天，你自渡了吗？

这么多年，总有故乡之人关切的问我，在外面好不好，生活习惯吗？心情故作洒脱一样调侃，一个衣食无忧漂泊的游子，为了生活而苟且，比乞丐体面般走南闯北。

当然，也有自己的诗和远方。

只道：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