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棠溪杯”有奖征文王双忠作品

剑 语

王双忠（河北）

庄户人家有为难遭灾的时候，总是得找个明白人问问的。

二喜爷，是个明白人。有人说，不是他明白，是他家里的那把棠溪宝剑明白。也有人说，历史上的诸葛亮能耐不是传说中的那样神乎其神，只不过他得到了他老婆黄月英送他的那把鹅毛大扇，那扇子上面有着一些特殊的记号，诸葛亮遇到难题了，只需向鹅毛大扇问计，便得其术。二喜爷当然比不过诸葛亮。他家柜头上的那把剑，上面也是布施了法力的，二喜爷那看家的本事，也都源自于那把棠溪宝剑。

只要是闲下来，二喜爷总会打理那把剑。他会蘸着油轻轻擦拭着宝剑，细数着清晰的纹理。那时候，他会很少说话，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剑上，擦拭的过程，好像是与宝剑在对话。

二喜爷何时得到的那剑，他说不出，只是说，那剑比他岁数要大得多。二喜爷的“业务范围”很广泛，只要你能问得起，他便能说得出。二喜爷没学过易学，更没学过玄学，但却说得头头是道。

二喜爷足不出户，问事之人需要到他的家里来；问完后，有钱给点，没钱二喜爷也不强求。

问事时，二喜爷盘腿坐在炕头，问事者相对而坐。二喜爷事先会从柜头上取出那把剑，用手轻柔地抚摸剑体；他闭着眼睛，嘴里还会默念着什么，没人听得懂。随后，他悬挂起宝剑，盘腿坐回炕上。整个过程，二喜爷会点着一柱香，香气与剑光相映着，问事的人不敢多语。

二喜爷的话和风细雨，直润心田。走进二喜爷家的人，不管是问计的，还是占卜的，即使进去时曾愁眉紧锁，可出来时大都心舒气爽。

二喜爷的家门前，总得需要排号。二喜爷一天只看十个，上下午各看五个。到了午饭时间，二喜爷就会收桌的，无论春夏，他得午休。二喜爷说了，不是他有多累，他不能让宝剑累着。外面等候的人，不敢有微词。二喜爷金贵，二喜爷家里的宝剑更是金贵，你有再着急的事，也得等二喜爷安排出时间才行，要不然二喜爷给你甩个脸子，估计你这趟就白跑了。

凡事都有例外。只要是事关生命吉凶、人情不睦的，二喜爷不管多忙，也都会抽出时间给指点一二；他会说，宝剑以福禄寿喜财为五福，五福之尊，当以生命为先，以和善为上。

二喜爷有很多的回头客。其中有很多的是来酬谢二喜爷的，他们会在门前老老实实地等着，如果不是再来问事，他们不需要再排号，只是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进到屋里去，兑现曾经的许诺，最最不能落下的环节，就是跪在宝剑前，磕上三个响头，才得退身而去。

二喜爷的名声，传得越来越远，从邻里之间到了乡里，直到县里县外，甚至会有省外的驱车赶来。凡来的，无论多远，都得守规矩。二喜爷一视同仁，不依人的高低贵贱说事。

都说，二喜爷发了大财，因为来找他问事的，不只是邻里的老少爷们，更不乏高官和大款。他们可以掷千元万元而不顾，二喜爷从不回绝，笑纳一切。

二喜爷的钱多了去了，可有啥用啊！二喜爷没儿没女的，只有老伴陪着他。老伴不搅和他的“业务”，仿佛与她无关，她只管伺候好二喜爷的一日三餐，别无其它。

二喜爷的房子，很破旧。都说二喜爷想不开，不会享受，可是直到他老去的时候，也没翻建。二喜爷是先于老伴走的。那天，来了个姑娘，在灵前哭得悲戚。有认识的，说是邻村的一个苦孩子，是个孤儿，在北京上大学，年年都来二喜爷家里。二喜爷总会给她些钱，嘱她读好书。那姑娘搂着二喜爷的老伴，说要在办完丧事后，领走她这个奶奶。二喜爷的老伴没随她去，只是把那宝剑给了她。

后来，政府送二喜爷爷的老伴去了敬老院。离敬老院不远有个新建的小学，校门前有个牌子，上面写着——二喜小学。

【作者简介】王双忠，河北省作协会员，作品多见于《散文》《散文诗》《小小说选刊》，出版散文诗集《走过的地方皆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