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骑虎难下萧纪终至败亡，益州沦陷萧绎定都江陵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623篇

萧绎以一种有些耻辱的方式平定了陆纳之乱，然后将全部兵力投入到抵御萧纪上。萧纪自知再拖下去于己不利，加紧了进攻，派将军侯睿带领七千人修筑城堡和陆法和对抗，希望能尽快攻下江陵。

为了拖延时间，萧绎派使者送信给萧纪，准许他重回蜀地，可以专制一方。萧纪不听，回信以兄弟之礼，不以君臣之礼相称。

承圣二年（公元553年）六月，湘州各路人马相继向西开来，萧绎再次写信给萧纪道：“我年纪比你大，又有平定侯景之功，被众人心悦诚服地推举，称帝实乃天意。倘若你看清形势，派使者来朝见，我翘首以待。如果不从，那就刀兵下见真章吧！”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然而，此时的萧纪骑虎难下。一来，脸皮已经撕破，萧绎真的会放过他吗？二来，西魏军深入后方，成都孤立无援，又能守多久呢？

忧愁愤懑之下，萧纪只好派度支尚书乐奉业去江陵向萧绎求和，请求按照以前萧绎信中所说的回师蜀地，继续割据益州。

不料，乐奉业看到萧纪必败无疑，对萧绎道：“蜀军缺粮，士兵死亡甚多，全军灭亡，指日可待。”萧绎听说后，不许萧纪求和。

为了激励将士，萧纪将一斤黄金做成一个饼，一百个黄金饼装为一箱，黄金共有一百箱，银子五百箱，其他锦缎、缯一类的东西也不在少数。每次作战，他都把这些东西挂起来让将士们看，但又不肯把它用作奖赏。这不是在激励，而是在激怒，萧纪已经作出了一种境界。

宁州刺史陈智祖要求把这些财物分发给军队，以招募勇士，萧纪不听，陈智祖料定这样下去必败无疑，痛哭而死。

之后，每当部下有事情求见时，萧纪都推说身体有病，不予接见。很快，萧纪麾下将士离心离德，逐渐解体。

七月十一，巴东平民符升等人杀了峡口城守将公孙晃，投降了王琳。谢答仁、任约进攻侯睿，也大获全胜，攻下三座堡垒，长江两岸十四座城池全部投降。

萧纪后路被切断，只好顺流东下。游击将军樊猛派兵追击，萧纪的部众就此分崩离析，四处溃逃，跳到水里淹死的有八千多人。

樊猛率兵将萧纪团团包围，严守着不让他逃脱，等待萧绎旨意。萧绎秘密派人对樊猛道：“如果让萧纪生还，那就是不成功。”

得到明确指令后，樊猛带兵冲到萧纪的住处，萧纪绕床而跑，将一袋子黄金扔给樊猛道：“我用这袋金子雇你，送我去和萧绎见一面。”

樊猛一声冷笑，拒绝道：“天子岂能随便见呢？杀了你，金子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大步向前，杀了萧纪和他的小儿子萧圆满。

与此同时，陆法和也生擒了萧圆照兄弟三人，将其押至江陵。萧绎取消了萧纪的族籍，赐姓饕餮氏。

随后，萧绎派人对江安侯萧圆正道：“西边的军队已经失败，你父亲不知死活。”意思是想让他自杀。

萧圆正听后嚎啕大哭，连连抱怨萧圆照误了萧纪。萧绎不断派人去观察，知道他没有自杀的意思，将其移送廷尉监狱。

监狱里，兄弟相见，萧圆正对萧圆照道：“哥哥何必鼓动父亲骨肉相残，弄出这样的结局呢？”萧圆照仍然嘴硬道：“计策有误而已。”

萧绎断绝了他们在监狱里的食物，饿得他们咬自己的臂膀，过了十三天才将他们饿死，远近百姓听说后都悲伤不已。

如果在和平年代，以萧纪之才，是个合格的封疆大吏。但在这风云变幻的乱世，他不仅定力不够，能力更是不足，徒然沦为炮灰。

大事已定，王僧辩回到江陵，其它各路兵马也各自回到镇所。

此时，尉迟迥已经将成都包围了五十多天，永丰侯萧㧑多次出城迎战，都以失败而告终，于是请求投降。

尉迟迥手下的将领不肯接受投降，尉迟迥道：“接受投降，则我军将士完好无损，远方百姓也高兴。继续进攻则将士必有伤亡，远方百姓会害怕。”在他的坚持下，西魏军接受了萧㧑的投降。

八月初八，萧㧑和宜都王萧圆肃带着文武官员到尉迟迥军营前投降，尉迟迥按礼仪迎接，和他在益州城北订立受降盟约。

在尉迟迥的严格约束下，成都城内，凡官吏百姓都各安其业，只没收奴婢和仓库积粮赏赐给将士们，军队中没人敢私下抢掠。

随后，西魏任命萧㧑和萧圆肃一并为开府仪同三司，以尉迟迥为大都督益、潼等十二州诸军事、益州刺史。

益州白白落入西魏手中，萧绎就当没看见似的，默认了这个事实。

八月初十，萧绎下诏，准备前往建康。领军将军胡僧祐、太府卿黄罗汉、吏部尚书宗懔、御史中丞刘瑴等人进谏阻止道：“建康王气已尽，和敌虏只有一江之隔，如果有什么不测之灾，后悔莫及！况且，从古至今就相传'荆州沙洲满一百时，定会出天子’。现在，枝江生出了一个新的沙洲，总数已经满百，陛下云腾龙飞，正好应验其事。”

萧绎难以决断，让朝廷大臣讨论这件事，黄门侍郎周弘正、尚书右仆射王褒道：“现在百姓还没看见陛下舆驾进入建康，以为陛下仍是诸王。希望陛下依从四海黎民之望，回都建康。”

群臣大多是荆州人，一致反对道：“周弘正是东边的人，当然一心要回东边去，他们的主张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

周弘正反驳道：“东边的人劝陛下去东边，就说不是好主意；西边的人想去西边，难道成了妙策？”萧绎听着他们争论，哑然失笑。

接着，萧绎将与会者扩大至五百人，在后堂继续进行讨论。萧绎问大家道：“朕想定都建康，你们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众人谁也不敢先回答，萧绎看大家都不吱声，就道：“劝朕去建康的把左肩袒露出来。”结果袒露左肩的人过了一半。

武昌太守朱买臣进言道：“建康是我们梁朝旧都，帝室祖宗陵墓之所在，而荆州是边疆重镇，不是帝王所居之地。希望陛下下定决心回建康，不要怀疑犹豫，以至将来后悔。臣就住在荆州，难道不愿陛下住在这里吗？但这样做恐怕是臣下富贵之计，不是陛下富贵之计！”

萧绎又让术士杜景豪占卜吉凶，结果不吉，杜景豪因此对萧绎道：“别去建康。”退朝后他又道：“这个征兆是鬼贼所留下的。”

萧绎认为建康凋蔽残破，而江陵正处于全盛之时，心里的意思也是安于此地，最终听从了胡僧祐等人的意见，留在江陵。

九月十一，萧绎下诏命王僧辩回建康镇守，陈霸先再回京口。

将都城定在江陵，王僧辩和陈霸先却在扬州，如此内虚外实，萧绎犯下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也给自己埋下了一个巨大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