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于影：《秋季思绪》【散文】 / 开普饭

秋季思绪

文/悠扬

浅秋，山上的树木已呈淡淡的黄色，与绿色相间杂念着秋季的美好。大朵大朵的白云远远的淡淡的挂在天际。是硕果累累的季节，也是突显荒凉的初始。

一天我放学回来，看见胡同里有很多的人，在用木杆支起架子，在上面盖上大苫布，听见王家大娘在哭豪，细看是邻居家王奶奶去世了，我怕的要命，一闪身退回来，绕道从后院的胡同回家了。在家里听见妈妈和婶子说，好好的，一口气没上来人就走了。是真的，早上我上学的时候还看见王奶奶了，穿着平纹淡蓝色带大襟的衣服。扭动着小脚在院里收拾白菜，中午的时候他家还和往常一样。下午的这会咋就躺在棺材里了。我和几个小孩躲在大门后的缝隙处向人声吵杂的王奶奶家瞄了一眼又一眼。门前好多的人院里院外忙忙碌碌的。有几个陌生人跪在那哭。哭过之后坐下来，依旧抽烟聊家常。艳梅说，那是她的两个姑姑和姑父。我看见棺材的前面摆着很多供品，摇曳的烛光被秋风吹的飘忽不定，天渐渐暗了，温暖的灯光映在棺材前的供品桌上，小米蒸饭在碗里成形后扣在另一碗小米饭上。上面用新棉花裹住筷子的一头，另一端牢牢地插在小米饭上，以后我再看见小米饭眼前就闪现王奶奶的大红棺材，几十年过去了，多么好的小米饭都改不了我对它的不喜欢。

晚上我有些害怕，想着那个躺在阴森恐怖大红棺材里的王奶奶就害怕。胡同里灯光通亮，忙忙碌碌的人来人往，热闹不亚于过年。第三天早上，我要上学的时候，胡同里有好多的人忙着，听见王伯伯大声说，妈，你奔西南大道走好。就看见好几个人一齐喊抬起来哟，王奶奶的棺材被抬到马车上，马车开始慢慢起步了，棺材的周围坐满了人，有人向天空扔着剪成圆形的黄纸钱，落地的纸钱与枯黄的树叶有些相近。车老板扬鞭催马，疾驰的车轮卷带着枯萎的小草一路尘土飞扬往前奔，颠颠的马车在田间的大道上直奔东山，我即便害怕也一直目送马车远去。直到看见马车在秋之静美的东山里隐去。

王奶奶走的那天，吃过晚饭我们姊妹几个早早的躲在被窝里，不像每天疯跑出去串门玩了。我躺在被窝里盖住脑袋觉得安全好多。想象着王奶奶一口气没上来的样子，就大口的喘了几下，生怕我也会好好的一口气上不来就死了。然后感觉呼吸急促了，方钻出被窝，静静的睁大眼睛在无形的空气当中巡视。想，人好好的为什么会死呢，定定神，爬在窗台上悄悄的掀开窗帘的一角，好奇的往外看，漆黑的外面只看到玻璃映出我模糊的形象。定睛细看院子里的果树摇落了一地的树叶，被风掀得凌乱，也更显得凄凉。往门外看，胡同里即冷清又寂静的出奇，觉得前后几间房都沉寂的没有一点声音。空荡荡的胡同很少听见狗叫。没有月光和星星，觉得有鬼魂在胡同里飘来飘去，瘆人的感觉，真是毛骨悚然，想想人死去了就不能呼吸，硬生生的被埋在山林里就紧张。一想到月黑风高的东山和那哗哗被吹得山响的大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妈妈也在天黑之前早早插上门栓不出去了。我们几个也格外的和气，说话的语气比平时低了好多，其实王奶奶活着的时候人很慈祥，我们都喜欢她，但就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不是怕她，是怕鬼，可是她如今不也成了鬼吗。

小时候，春节前每年都杀年猪，有时候，我母亲就把猪的膀胱洗净，反复的边柔边吹气，目的是希望它能大一些，再大一些，终于，那个依然有着韧性的大气球诞生了，它没有现在气球这么漂亮，而是带着纵横交错的丝状组织，看妈妈把它吹的鼓鼓的，依然用力在撑得圆圆气球里加入更多的气，然后扎紧口，放在炕头上，用热温烘干，慢慢的气球变得微黄看好了，隔着薄如蝉翼的球体，看着有些朦朦胧胧的美感，虽然没有现在气球那么漂亮也不美观，但却是那时候家里唯一好玩的东西。那时的孩子和狗都是散养的，冷的时候也是满院子的跑着玩，只有大雪封门实在太冷了才憋在家里玩气球，邻居家的小伙伴也喜欢和我们一起嬉戏玩耍。挺好的，至少它不会坏掉，任凭我们又拍又打，我每次看着它，都觉得妈妈已经把足够的气都吹进里面了，所以，才使它变得轻巧，得以腾空漂浮，每当气球要落地的时刻，立刻伸手救起来，乐得哈哈大笑。一直玩了好久，在白雪皑皑颜色单调的冬天，在温暖的家里是皮糙肉厚的气球，给了我们无数的快乐。当听到妈妈和婶子说王奶奶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我就想收藏那个大气球，因为里面有妈妈赞足了呼吸气体，而且不止一口气。所以，等到过年时妈妈再给我们吹气球时我就收藏那个大气球，等到我像王奶奶一样一口气上不来时，就张着嘴把气球里的气都挤到我的肚子里，那样我就有救了，不会因为好好的一口气上不来就死了，然后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沾沾自喜，因为我知道的事情别人不知道，等到我行将就木的时候拿出来用是在再好不过的了。

直到白雪融化春风拂面时，我们才放弃了那个又黑又老又丑，曾经给过我们无数快乐的大气球。

后来都对那个干瘪的气球失去兴致。再后来我就把它收藏起来，预备以后好用。后来我的事被妈妈发现了。我真的不在需要它了，因为妈妈认真告诉我，不能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死与小孩没关系。后来那个球裹着一点软塌塌的残气被猫叼跑了。

现在的氧气不是更好吗，可是到了临秋末尾，生命垂危时仍然不管用。既然阳间寿命已尽，即便是把贪生的欲望和肢体浸在氧气世界里也无用。生命的尽头，什么灵丹妙药都救不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