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遥远而又迫近的梦。小时候，每当天气阴晦寒暖的时侯，只要是父亲或者母亲说有可能要下雪，我就会跑到村东头的场上，早早地将你等候。可有时你也会爽约，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将你苦等……但这并不能松懈我对你痴幻的念头，因为你是上天的使者，我知道可能现在还不是你来的时候……但我坚信你一定会来，因为你是七仙女，我就是那个懵懂的牛郎。你终于来了，从遥远的天空，迈着姗姗的、缓缓的脚步。你盘旋着、飞舞着、在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荡，一片片、一团团，就像暮春那柳梢上扬起的絮儿。你在我周身弥漫，模糊了我的视线，混沌了我的世界。我只好紧闭着双眼，一任你阵阵的狂吻乱拥。我也顺势倒在你的怀里，让我爽遍全身，尽享你的温柔……每当你间歇的时候，我在解放战争中负了二级伤残的父亲都会一瘸一拐的来到我身旁，和我一起堆一个大大的雪人，在场的中央。然后帮我够下柳枝，做一把大大的冲锋枪，挂在雪人胸前，雪人就紧握着冲锋枪镇守在村头。于是夜里我就会踏踏实实地、安安心心地进入梦乡，做个甜甜的、美美的梦……八三年，我在徐州师范学院读书，第一次放寒假，下了火车，正好赶上了开往城岗的末班公共汽车(我老家是棋盘山徐的，离城岗近)。那是头天下的雪，很大。田间地头仍有厚厚的积雪，我欢快地走在坎坷不平的雪路上，高一脚低一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冬天在和我这个久违的朋友对话。那悦耳动听的清脆声，像是雪在为我歌唱;那陷在雪里的扑哧扑哧声，又像是雪儿为我弹奏的舒缓、低沉的舞曲。仰望天空，一轮圆月高悬，月光浩浩，如银般缓缓傾泻。放眼去，无垠旷野，到处是银装素裹，天地连成一线，分不清哪是月光，哪是雪光。隆冬的雪夜，安详而静谧，仿佛能听到我紧张而又欣喜的心跳声。粗犷的雪容纳了尘世间所有的污浊，净涤了人世间所有的浮躁和喧嚣。雪就像那变幻的魔术师，让远的更远，朦朦胧胧;让近的更近，真真切切。一如人与人之间繁杂而微妙的关系。我独自傲立于天地之间，我就是全世界的主人，脚就是我丈量世界的尺度……回到家里，饭都没吃，我就迫不及待地约了几个儿时的伙伴，拿着标枪和弹弓到我们家后面的臭桔帐(它是我们庄以前的护村围墙)里捉麻雀和其它小鸟。高的用弹弓，又打一个准;矮的用标枪，一戳，麻雀就扑楞几下，掉了下来。它们连冻加饿，都麻爪了，也没有力气了。只有那猫头鹰，借着皎洁的月光，发出几声惊叫，飞向了另一个村庄……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美美地吃了一顿野味，醒来，枕边流了一滩口水……每年都在盼着、等着第一场雪的到来，我都成了习惯，融入进了生命里。我有个好友在海南三亚，早就约我过去玩的。但我听气象台预报，说最近有暴雪降临，所以我就推迟了日期。我不能错过这场瑞雪!我又早早地来到村头，在翘首，在眺望，打探你的足迹和你来时的方向。你果真如期而至了。没有辜负我们的厚望，更没有辜负我的期盼。你还是那么纯洁，那么俊逸，迈着矜持的脚步向我走来。“纯”是你不朽的灵魂，“洁”是你不变的情怀。清冷的风没能把你的方向改变，你还是执着地扑向我的怀抱。你仍然是碟舞的英台，而我已不再是当年的山伯……但我对你还是那样的一网而情深。任由你顺着我的发、我的眉、我的颊、我的下颌，缓缓地滑入我心底。我想你把我雕成一尊“雪塑”，在你纯美、洁白的怀里驻足，与你呢喃千句、絮语万言;与你脉脉含情，对视亘古!因为你对我不离，所以我对你绝对不弃。你倾情而下，瞬间丰盈了龟甲冬青、瓜子黄杨的枝，肥厚了它们的叶，使冬青更像龟甲，黄杨更像瓜子。你浸润了红梅的根，你透露的一片片怒放的梅花，就像是你的红唇，把大地深吻。我也匍匐大地，聆听你驯化万物的圣洁的心声。我也看到你，倔强地压服了雪松那肤浅浮躁的、高傲地昂着头的枝。你是上天的使者，把正义和慈善洒满人间……这时，我想起了我美丽如雪的娇妻，我要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在漫天飞雪中给她深情朗诵一首共白头的诗。
作者简介
孙峰，笔名清风。中学生物教师。喜欢散文和小说创作。爱好象棋和盆景制作。最欣赏的一句话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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