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1杜甫五律《不归》读记

杜甫五律《不归》读记

（小河西）

这首诗作于乾元二年（759）春，时杜甫在洛阳南陆浑庄故园。杜甫听闻一个从弟三年前在安史之乱初死于河间，有感而作。

不归（杜甫）

河间尚征伐，汝骨在空城。从弟人皆有，终身恨不平。

数金怜俊迈，总角爱聪明。面上三年土，春风草又生。

河间：河间郡。《旧唐书-地理志》河北道：“瀛洲，上，隋河间郡。武德四年，讨平窦建德，改为瀛州。……天宝元年改为河间郡，乾元元年复为瀛洲。”治河间县。今河北河间市。《旧唐书-史思明传》至德元载十月：“（史思明部）南拔常山、赵郡。又攻河间，为尹子奇所围，已四十余日。颜真卿使和琳以一万二千人、马百匹以救之，至河间二十余里，北风劲烈，鼓声不相闻，贼纵击之，擒和琳以至城下。思明既全，合势，贼军益盛。”

从弟：堂弟。介于弟和族弟之间。血缘最近的从弟为从父弟，其次是从祖弟。

弟人皆有：《论语-颜渊》：“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无）。’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商：卜商，字子夏。孔子学生。）司马牛是孔子七十二弟子之一。他有个兄弟叫司马桓魋（tuí）。桓魋是宋国司马，权力很大，权欲膨胀，甚至追杀过孔子。因之司马牛言“人皆有兄弟，我独无”。

数金：典“河间数钱”。《后汉书-五行志》：“车班班，入河间。河间姹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为堂。”河间姹女指汉灵帝母董氏，河间人，热衷卖官积钱。此用字面意，指算数。《九章算术》卷7：“今有共买金，人出四百，盈三千四百；人出三百，盈一百。问人数、金价各几何？答曰：三十三人。金价九千八百。”

俊迈：英俊豪迈。《世说新语-任诞》（梁-刘义庆）：“陈郡袁耽俊迈多能。”

总角：儿童束发两结向上分开，形如角；借指童年。《荣木》（东晋-陶潜）：“总角闻道，白首无成。”《陈书-韩子高传》：“子高年十六，为总角，容貌美丽，状似妇人。”

大意：河间一带还在战乱，你的尸骨仍埋在人烟稀少的空城。从弟每个人都会有（俺却失去了），一辈子俺都恨此不平。爱你少年时英俊豪迈，工于算数特别聪明。而今埋入地下已经三年，春天来了，坟上草色又该发青。

诗意串述：这首诗首联写从弟不归。现在“河间尚征伐”，从弟尸骨流落“空城”。“尚”意战乱持久。“空城”意战争残酷。从弟的结局是很惨的。次联写对从弟不归的感受。“从弟人皆有”其含义当如“人皆有兄弟，而独我失去。”对失去这个从弟，俺一生都会愤愤不平。三联写原因。未啥恨不平呢？一是他少年时英俊豪迈。二是他儿童时特别聪明。尤其是工于算数。末联写景收结。从弟入土已三年，坟上青草青了又枯枯了又生。战乱年代，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有家难归或无家可归，既便是聪明俊迈如从弟，其结局也是尸骨“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