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缑城草木记】养兔仙草，蛙蟆叶； 征战佑草，车前子
多子多福的吉祥草
国风·周南·芣苢
(先秦：佚名)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译文
采呀采呀采芣苢，采呀采呀采起来。
采呀采呀采芣苢，采呀采呀采得来。
采呀采呀采芣苢，一片一片摘下来。
采呀采呀采芣苢，一把一把捋下来。
采呀采呀采芣苢，提起衣襟兜起来。
采呀采呀采芣苢，掖起衣襟兜回来。
注释
采采：采而又采。
芣苢（fúyǐ ）：植物名，即车前草，其叶和种子都可以入药，有明显的利尿作用，并且其穗状花序结籽特别多，可能与当时的多子信仰有关。
车 前 草
田埂、水沟、泥滩之中常见的车前草，也是我们先辈喜欢采撷的草药、野菜，大自然的赐予物，有其存在的特殊价值。
偶遇蛙蟆叶草
立夏时节，徜徉于老家小院的花果园，撷取几枚渐渐金黄的枇杷佳果。清风徐来，园里的青椒、蒲茄、艾草，漾着一派绿机与惬意。突然发现石头墙上抛着一摞蛙蟆叶草---车前草，微瘪的样子，大概昨天被拔掉的，然而那模样秀长清爽，顿时让我生出一番爱意。
“你把蛙蟆叶草拔下做药？它刚开花结籽㖏。”我满怀爱怜地问小妹。
“满院的墙角都是，拔去扔了。去年随手种了三四株，繁衍力特强，不拔去一些，会占据其他菜菜的地盘⋯⋯”小妹不屑地说。
“那我把它们带走，洗净晾干，制茶品。”我把这摞蛙蟆叶草装进竹篮带回城。
爱它的“植物典故”
车前草，古名芣苢，土名蛙蟆叶草，是一种分布于我国大部分地区的野草，常见于路边野地，是一味中草药。全草可作药用，具有味甘、性寒、清热、利尿、明目、祛痰的功效。车前草幼嫩时可作野菜食用，风味独特，为大众所喜爱。
其名“车前”，相传来源于一古老的传说：
相传汉代名将马武，一次带领军队去征服武陵的羌人，由于地形生疏打了败仗，被围困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时值盛夏，又遇天旱无雨，军士和战马都因缺水而得了“尿血症”，当地又没有清热利水的药物，战士们个个焦急万分。一个名叫张勇的马夫偶然发现有三匹患尿血的马不治而愈，感到奇怪，寻根追源，只见地面上一片象牛耳形的野草被马吃光。为证实其效果，他又亲自试服，亦效。于是报告马武。马将军大喜，问此草生何处？张勇用手远指说：“就在大车前面。”马武笑曰：“此天助我也，好个车前草。”当即命令全军吃此草，服后果然治愈了尿血症。车前草的名字就这样流传下来。
家兔的好草料
老家院边俏秀的蛙蟆叶草也勾起我儿时的一幕幕回忆。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童年时代，上学的孩子普遍承担着养猪养羊养兔的部分任务。我便是在大人的帮助下，养了7只长毛兔，因为喜欢兔子，便唤它们为“七仙女”。
兔子好看但狡猾，要不然就不会有“狡兔三窟”之贬褒。要养好兔子得让它们吃好的、住干燥点，否则它的利齿会啃坏竹笼而逃逸，在饲养木屋的泥地里，到处打洞造宅，交配繁殖小兔，它们会把自己肚子上的毛撕下做“兔婴”的被褥。
我因为一开始没有侍伺好它们的吃与住，经常遇到这样的事。那么这样便会影响“兔毛”的质量，因为养长毛兔目的是为了剪毛换钱，我的学习费用与穿着费用可全依仗“七仙女”。于是，我动脑筋让它们吃好住好，“安居乐业”。
那时养兔凭的是经验，没有网络书籍去查更多便捷的知识。幸而得益于生产队饲养员的传授，建议我让兔子得多吃带乳状液的苦莴苣与蛙蟆叶草，这样的兔子抗病能力强，又特易长长毛。因此，割兔草时，经常会首选嫩点的蛙蟆叶草作为上品饲料。与蛙蟆叶草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便了解到了“蛙蟆叶草”的长势，也增强了一份喜爱之情。
长毛兔的毛质是春秋两季最佳，这两季也有上好的蛙蟆叶草。二月春暖花开之际，蛙蟆叶草发芽，长出翠绿的三四片圆叶，随着时间慢慢抽出许多叶子，七八片，十几片，至五月时便会抽穗开花，淡紫淡紫的。结籽早的车前草，又会自己把籽播散在周边，遇到适合的天气又会发芽长大。因此，在十月小阳春之季，又能割到蛙蟆叶草嫩株供兔子吃。
这样，似乎一年四季里在野地里总能见到“蛙蟆叶草”的踪影。老的嫩的，生命力欣欣然。穗状的花序能结出“千籽万孙”的车前子。也许那时的兔子是常吃蛙蟆叶草的缘故，兔毛长得又快又干净，剪下的兔毛品质好，总能卖个好价钿，那时的我拥有一笔可观的零用钱，受泽于兔子的奉献，也是蛙蟆叶草的佑泽，因为兔子吃了此草，很少害病。这也是众多养兔子人的心得。
儿时的我总会在割取蛙蟆叶草时，用溪水洗去泥尘沥水阴晾，搅和在“牛奶浆”（带乳汁状的诸多野草）之中，让兔子美美地享受。也许兔子的生活因“蛙蟆叶草”而更美好。我也一样受益匪浅，兔子健康兔毛就好，我的学费与文具费用不必愁了，甚至还能贴补家用和购买新衣服。
汤敷良药
儿时的记忆中，在夏日炎炎的日子里，蛙蟆叶草经常在大铁锅里煎汤，用于泡澡泡脚。那时的夏季，小孩喜欢出门捉蝉逗虫，被太阳炙烤过的脸呀、脖子呀，总会生许多痱子与疱子。大人心疼孩子，小孩又乐此不疲。奶奶经常会在夕阳西下时，在路边随手连根拔起几株“蛙蟆叶草”，又扯上几缕“花金钱”草，在溪边洗净，然后用柴禾煮一大锅汤供我们洗澡，洗上三四回，皮肤上的痱子隐了，疱疮作脓解毒甚快。而我们这些孩子常常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会去烤太阳⋯⋯于是，整个夏天与燥秋，我们经常能泡到“蛙蟆叶草香浴”，变成扑棱在大脚桶里的“蛙蟆仔”。
大人们自己遇到皮肤哪里不适或双脚水肿，也总会在附近草丛里扯上一把“蛙蟆叶草”熬汤，敷在患处或泡个脚，取之方便，用之舒畅，偶尔也把熬的汤喝上一碗。小时候的我很好奇，人怎么吃兔子喜欢吃的草呀！长大些才发现许多中药里配方大多能看到“车前草、车前子”的名字，怪不得药店经常收购“车前草干”、“车前子”。看到药方便笺的字时，才恍然发现，身边随处可见的蛙蟆叶草是一味廉价的良药啊！
小贴士
药物参考与轶闻
《本草纲目》认为：久服轻身耐老。车前草有降血压，治疗急性肝炎和急慢性支气管炎等功效。与大枣枸杞配伍，既能相得益彰，也能相互作用，可以起到清热利尿、养肝滋阴益肾的作用。
据《苏沈良方》记载，素来与苏东坡交好的大文豪欧阳修有一次患有严重的腹泻，大便稀溏如水，经多位名医诊治，服药无数，均不见效。一日，夫人听说街上有人出售一张治疗腹泻的秘方很有效，花了三文钱派人把药买了回来，谎称是名医开的，让欧阳修用米汤送服，想不到竟一剂而愈。后知其方只不过是一味车前子而已。欧阳修后将此事告诉苏东坡，被他记录在了《苏沈良方》一书内。
这不由令人好奇：为何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暴泻病，却被简简单单一味车前子治好了？车前子究竟是怎样一味中药呢？
引起腹泻的原因很多，《良方》上记载的是欧阳修患的属于“暴泻证”。何谓暴泻？“暴”是形容泄泻的程度和状态，强调了发病急骤、腹泻不止的严峻情况。引起暴泻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感受寒湿之气和饮食不洁。此处欧阳修的暴泻病是由于湿邪所致。湿邪困阻，一方面使脾胃的升清降浊功能紊乱，致使小肠清浊不分；另一方面湿邪入侵大肠，压迫肠道，故而引起泄泻如水注，所谓的“湿盛则濡泻”。因此，对这种泄泻的治疗关键就是除湿健脾。问题是欧阳修此时暴泻如水，情势紧急，理应尽快祛除肠道的湿邪改善症状治其标，其次再调理脾胃治其本。祛湿直接有效的方法之一就是通利小便，使水湿从小便而走，如此一来，湿去则大便逐渐干实，泄泻自然痊愈。在中医里，这种治法有一句俗语：利小便而实大便。车前子就是这样一味药物。
从中医方面说：其味甘、性寒，归肝经、肾经、膀胱经，具有清热解毒、清心除烦、利尿消肿、祛痰止咳、凉血明目的功效，多用于治疗肺热咳嗽、痰多喘息、目赤障翳、咽喉肿痛、吐血衄血、肢体水肿、小便不利、痈肿疮毒等症。西医也在利用车前草治疗某些疾病。
从食用保健上说：车前草嫩叶芽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胡萝卜素，以及钙、铁、磷、钾等矿物质，可以补充人体所需的营养物质。因而现在追求养生的人们，也在渐渐尝试这道野菜的风味。
但也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车前草和车前子，药性偏于寒凉，建议适量使用，不要过度使用。如果是脾胃功能不太好的人，或者属于寒性体质的人，不适宜用车前草和车前子。(请在医师的指导下服用）
总之，草木世界里有草木存在的价值。世界上并不缺少“药”，而是缺少发现与合理利用的眼睛。车前草也如此，这种野生植物无论是在江南还是江淮之间，田野之间到处可见。即使城市最热闹的马路间隙，也可以见到车前草顽强的身影。它的存在必有它存在的理由！
缑
城
草
木
诉说着童年的轶事，散发着自然的芬芳
携带着乡土的气息，酝酿着醇美的草木
图文 | 鹉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