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喻春林/写在女儿生日时 / 开普饭

写在女儿生日时

作者：喻春林

今天是女儿的生日，回顾她的成长经历，真是感慨不已。

24年前的今天，一个飘雪的日子，下午2:47分，女儿提前从天上降落到了人间。因那时无知，虽然到处贴满了优生优育的宣传标语，但具体如何操作还是不清楚。导致我孕期出现了妊娠高血压，正常分娩危险，只能剖腹产。当她被“刨”出来后，才醒麻药，她的奶奶就对我说: “孩子我带着，你们去赚钱。”而她由于早产，发育不完全，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常常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哭得我锅也打翻了，碗也打翻了，抱着她不知所措。她的奶奶也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哄她别哭。

休完产假，女儿就被奶奶带去乡下。我虽然万般不舍，但是迫于“抱了她就无法养她，养了她就无法抱她”的现实，只能忍痛割爱。

有一回，我们将她从奶奶家接回岳阳过年，年后又将她送回乡下。后来奶奶说: 我们走后她就哭个不停，抱着往我们走的方向走就不哭，一往回走就哭。

还有一次，我和她爸爸去奶奶家看她，刚下车，一个小孩跑到我跟前，脸上身上脏兮兮的，就像一个“鸦乌记”。我当时没认出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我家闺女。

我终于不忍心让女儿住在乡下了，把她接回家带了半年。后来，要去湘潭打工，只好又将她送回奶奶家。

到湘潭后，我日夜思念女儿。奶奶知道后，就把女儿送到湘潭来了。看到分别才一个月，女儿的门牙缺了一颗，我非常心痛。奶奶说: 她日哭夜哭收不了场，只好用糖去哄，是虫牙。

后来女儿跟我说: “妈妈，我还记得你把我送到湘潭幼儿园全托的时候，我看小朋友站队回家，我也去站，老师把我从队伍里揪出来了，从揪出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哭，一直哭到睡觉的时候都冇停，哭得老师都抓了狂。”

女儿读小学一年级的一天，我去接她放学，她见我的第一句话是: 妈妈，我把尿屙到裤子里了。我忍住没哭，摸着她还有热气的裤裆，哭笑不得地说: 嗯，你冇哭，宝贝乖。

女儿出生时，正赶上体制改革，我和她爸爸双双下岗，为生活四处奔波，而她从小就奶奶、姨妈、姨外婆、外婆家到处寄养，更别说顾及她的教育问题，她上幼儿园大班时，每次考试不是20分就是30分，从来没上过50分。幼儿园的老师说: 这孩子太顽劣了。一个大于号和小于号我教了她两个月都未弄懂。我无奈，只好辞工回来带她读书。

有一次我教她做数学题，图上五只鸭子，两只往外游，要求是列出还剩几只鸭子的算式，我把题目给她念了一遍，稍作了解释，问她还剩几只鸭子，她瞪着一双眼睛望着我，问急了，就回答: 还剩几只鸭子？我当时差点晕死，看来启发式教育行不通，只好一板一眼地把式子列出来，把答案算出来。后来，我把数字改动了一下，再问，她还是跟着我回答: 还剩几只鸭子？当时我崩溃了，忍住想打她的冲动，把书一合不教了。女儿可怜兮兮的说: “妈妈，题目做不出来，明天要罚站。”我没好气的说: “罚站就罚站，哪个要你做不出？”

刚读书时，所有老师都反映她顽劣异常，读书不认真，常常说得我着急上火，对她动粗。事后她总问我: “妈妈，怎样才不顽劣，怎样才是认真？”看着她身上的青红紫绿，我心生愧疚，只觉得冤打了她。

因为管得少，只能接受她不如别人优秀的事实，只希望她不入歧途。

女儿读初二时，我娘家房屋拆迁，得到一笔补偿款。我兴冲冲给她打电话，要求她中考考一中，她一口回绝: 不考！左说右说说不动，我气愤地给她爸爸打电话，她爸爸说她成绩不行考不上。明白原因后，我又找到她做工作，说: “你成绩不好，冇关系，你才初二，还有一年的时间，我把你砸进去。”她问我: “妈妈，你怎么砸？”还能怎么砸？用钱砸呗。你的钱砸到哪里？当然是砸到老师那里，给你补课。“你砸到老师那里，我不读你也是空的，你砸到老师那里还不如砸到我这里。”

高考前，她在外面美术集训，打电话要我去交学费。到学校后，老师知道我是她的妈妈后，连连称赞，说她很不错很能干。当时我还以为老师弄错了，忍不住又求证了一遍。

女儿美术集训回来，关键的时刻，所有的家长都在给孩子请家教，学校里厉害的老师都被抢光了，我只能给她在校外报辅导班。她听说要两三万，一口回绝。我急得跳脚，她没事一样说: “我找了学校里的老师，我围着他们结，他们到哪我就到哪，他们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只要两千元呢！”最终，女儿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取了四川美院。

当初我怀着美好憧憬走进婚姻殿堂之时，丈夫家里十分贫穷。我认为只要二人真心相爱，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只要努力奋斗，生活就会春暖花开。进入围城才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感情根本就是西北风，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三观不合，婚姻无法经营，只能撤退，女儿的抚养权归她爸爸，由奶奶过来带，而她的奶奶却总是对她诉说我的种种不是。鉴于此，我以为我注定会失去她了。那年，我和她奶奶同时住院，女儿对奶奶说: “奶奶，你有爷爷和姑姑照顾，我只能去看你，我要照顾妈妈。”

女儿是公正的，有时我如果言词过激地发泄对她奶奶的不满，她也会说: “妈妈，你这过份了，过份了。”

人到中年，零部件多有损坏，望着我这个药罐子，女儿给我下达任务: 必须活到七十岁。为了完成保持呼吸到七十岁不断气的艰巨任务，我只好将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养身这方面来。其实，我也真心希望自己能多活些时日，多陪伴女儿，能弥补过去对女儿的亏欠。

岁月悠悠，愿上帝赐福我的宝贝女儿，使她成为一个健康阳光的人，让时光雕去她的瑕疵，把她打磨成一块晶莹温润的美玉，收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