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春：记忆中的黄瓜岛

第五届《莆田作家》“后海渔村”杯文学奖征稿倒计时

记忆中的黄瓜岛

文丨吴元春  图丨蔡昊

本文发表于《莆田作家》，微信号：ptzj2014

　　有一种情愫，沉淀在少时的记忆里，任凭岁月荏苒。

　　多少次梦里，回到黄瓜岛。在清晨的氤氲的雾气中，耳边回响起父辈出海归来，让女人们去扛海货的呐喊声。大人们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岛上的渔民生活并非是人们常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是由每月及每天的潮汐来决定他们的作息，忙的时候一天要出海四次。日转星移，一年四季轮换的捕捞方式，也带来了不同的收获，春蟹夏虾秋鲈冬鳗。人们在四季更替的忙碌中奏响了海岛独特的生活交响曲。

　　每次出海归来，太多的鲜活海鲜，都换成了钞票维持生计，只留一些小鱼小虾当做下饭菜，有的晒干送给过海的亲戚，换回了一些地瓜花生等。老人们省吃俭用，只为孩子凑足学费，希望能让孩子多读几年书。

　　父亲是长子，13岁就跟着爷爷去捕鱼，生活的困境让他年纪轻轻就分担起六个弟弟妹妹的责任。上一辈人大都没上完小学，就辍学回家，成了渔民和家里的劳力。也许，子承父业就是他们这一代人最朴实的生存方式。我记得初中毕业前夕，家里已帮我织好了两张渔网。

　　最快乐的还是岛上的孩子们，平时无忧无虑，大人们从来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管孩子。夏天一到，一个个光着屁股，大半天泡在海水里。他们几乎没有不会游泳的，所以家长是不用担心的。他们不怕晒黑了皮肤，在他们眼里，黝黑也许这就是大自然本色。到了晚上，人们纷纷拿着凉席被枕来到沙滩上，卧看明月悬空、银河星光点点，伴着海浪淘沙的声音入眠，那是多么惬意的人生快事。

　　每天潮汐退去的时候，一眼望去的便是亮黑的淤泥与嶙峋的礁石，浪花在远远的地平线上轻轻地喘息着。孩子们提着背篓与铁钩，开始了赶海的比赛，总在嬉闹中进行，哪个位置有螺，哪个位置有蟹，一切了如指掌。有时还用多层的透明菱网在潮汐退去的入海口，架起了天罗地网，每天大鱼小虾总有收获。海岛的北边有个围垦的渔塘，那里是我小时候的乐园，每天潮水退到半腰的时候，我总会带好捕捞的渔具，准时来到这里，在与鱼虾的追逐中嬉闹中收获满满。每天回家，总是满脸的淤泥与弄脏的衣服、还有一道道被划破的伤痕，但父母却没有太多的责怪，总是帮忙擦擦洗洗，再来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了事。

　　在岛上最开心的事，除了大海给予的，便莫过于家乡正月初九的元宵习俗，“喝大缸酒”“看新娘子”“做金文”等是岛上独特的元宵节目，慕名而来的外乡人络绎不。在那天，再远的游子也得回乡祭拜，其重要程度已超过了除夕。孩子们可以带着麻袋，跟着大人去“看新娘子”，得到数月吃不完的糖果、桔子、甘蔗等，在零食不足的年代，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事。

　　岛上唯一的一座学校，幼儿小学初中连读，最早是一排的土坯房子，后来建了一座四层楼的，不过现在也成了危房。这里也是我读书和从教过的地方。由于交通不便的原因，这里原有的老师大部分都是代课的。但这里的孩子却十分勤奋刻苦，也许是他们厌倦了父辈“面朝海水背朝天”和“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也秉承了莆田人“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的古训，这里曾经拿过1978年莆田县的“中考红旗”。后来也渐渐地也出了一些“大官”，人们的观念也有所改变，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孤岛，成为了各行各业的精英。一些渔民也放弃了原有的职业，跑起了高工资的远洋运输与采砂船，也在城里买了房。

　　也许，美好的一切只能停留在记忆中。近年来，由于兴化湾海砂盗采严重，水土逐渐流失，原有的沙滩渐渐地裸露出黄褐色的脊梁，似乎也在无力地抗争着。岸边也多了些生活垃圾，虽极力清理却抵制不住潮汐的轮回输送。原本那些近岸的礁石，是岛上最美的一道风景线，却因环岛公路的建设而被炸平了，淹没在茫茫的大海之中。虽然村里更多人富裕起来了，盖起了诸多的高楼大厦，但一切已不再是过去的青山绿水，总觉得少了些原生态的东西，缺失了其原有的生机与自然，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种感觉。

　　在平时，其实真正生活在岛上的人并不多。随着时光流逝，海岛逐渐成了一种念想与寄托。人们大都在外奔波劳碌，每年回去最多的也只有清明与元宵。也许，对于下一代的人来说，他们永远无法理解上一代人的付出与情怀，但对于原有那些在岛上生活过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永远割不断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