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瓣皮蛋好像在瞪着我,如同闯入噩梦的魔鬼之眼,幽深黑暗,闪着威胁的光。蛋白不白,是一种脏兮兮、半透明的褐色;蛋黄不黄,是一坨黑色的淤泥,周边一圈绿幽幽的灰色,发了霉似的。整个皮蛋笼罩着一种硫磺色的光晕。仅仅出于礼貌,我夹起一块放在嘴里,那股恶臭立刻让我无比恶心,根本无法下咽。之后,我的筷子上就一直沾着蛋黄上那黑黢黢、黏糊糊的东西,感觉再夹什么都会被污染。我一直偷偷摸摸地在桌布上擦着筷子。”英国美食作家扶霞在她的作品《鱼翅与花椒》一书中,如是写到。“中国人啥都吃。”在经历了数次剧烈的文化冲击之后,扶霞索性把这句发自内心的感慨用作了全书序言的标题。想来诸如皮蛋这类“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特色地域美食,其杀伤力和影响力,绝对到了“一箸入口,三生不忘”的程度吧。可是这些无论看上去还是尝起来,都有些奇奇怪怪的食物,真的只是中国人的专属吗?放眼全球、环顾四海,我们也成功地在别人的餐桌上,找到了他们的槽点。
凡是吃过外国生产的果酱和巧克力酱的朋友们,无疑都会对其口感的甜润细腻和食材的货真料足而印象深刻,然而若把这种印象直接迁移到马麦酱(Marmite)身上,却是万万行不通的。原本还在憧憬入口时的美妙滋味,却在放到嘴里的一瞬间,直接现场“翻车”。马麦酱的外观极具迷惑性,乍一看瓶子中盛装的棕褐色液体,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蜂蜜或者巧克力酱一类的东西。如果甜食入口带来的是烟花绚烂般的口感,那么马麦酱进嘴,就绝对是汽车尾气超标般引发的呛咳。
翻一下某宝上的评价,说差评累累真是有些冤枉马麦酱了,然而唯一的好评的确来自“口腔溃疡吃了就好,很大一瓶”的传说。看来看去,真是让人越发看不分明。
可是任何一种食物被生产出来,绝对不只是用来颠覆三观的,在马麦酱的祖国——英国,人们对它颇为情深。“Love it or hate it(马麦酱,非爱即恨)”,在经典的广告词中,马麦酱的生产商很有自知之明地进行了如是的自我宣传。事实上,马麦酱奇怪的味道来自于啤酒酵母菌的发酵,如果你曾经因为消化不良吃过医生开的“食母生片”,就大致可以代入想象它的味道。人们总说“时势造英雄”,其实一种特定饮食习惯的养成,也和某段特殊的历史背景和社会情形息息相关。由于富含维他命B,马麦酱在一战和二战期间一度被当作膳食补充产品;又因其质地粘稠,便于运输和储存,便又成为了英国军人配发的食品之一,自此逐渐被大众接受。
用马麦酱抹面包丨flickr / Jane Cockman各类以“马麦酱”味为风味的零食也应运而上,马麦酱味薯片、马麦酱爆米花、马麦酱味烤腰果、马麦酱饼干、马麦酱味车打芝士小零食……真让人光是想一想,就感到头皮发麻呀。
马麦酱薯片丨villagevoice / ROBERT SIETSEMA无独有偶,在遥远的澳大利亚,人们也钟爱食用一种由酵母抽提物加工而成的,风味和马麦酱很相近的食物——维吉麦(Vegemite)。通常,人们会将它涂抹在三明治、面包或饼干上食用。
马麦酱不平凡,酸马奶也不简单。基于对酸牛奶的美好记忆,人们往往会对酸马奶放松警惕。这可真是一款“迷惑性”极强的食物啊,稍不留神就会被“误食”。酸奶嘛,谁还没有喝过呢,撒上坚果,拌上燕麦,就是极简易又快手的一餐。很酸?那有什么关系,无糖的酸牛奶我们也常喝啊,无非是拌点儿白糖或是淋上蜂蜜嘛,反正无论怎么搭配,都很好吃……如果只是这样想,未免就太傻太天真了。不同于酸牛奶的稠厚、酸羊奶的细腻,我在俄罗斯遇到的酸马奶是不加糖且带气儿的,口感像极了加了气泡水的醋精。“呲——”拧开瓶盖的一瞬间,毫无防备的食客不免惊心。知道的明白这是酸马奶自带的天然属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奶已经发酵变质,没法喝了呢!笔者就曾因为这件事在俄罗斯喀山地区的超市里向店员奋力声讨,用极不流利的英语掺杂着凌乱的手语向只听得懂俄语的店员“疯狂维权”,可以称之为因知识盲区而引发的经典尴尬事件。
同样让人感到尴尬、反复思量过后仍然下不去嘴的,还有丹麦超市里随处可见的炸猪皮。北欧地区素来以简约、清新的设计风格而闻名,然而在零食界,却出人意料的偶有“重口味”。在摆放薯片的货架上,总有包装、规格都相近的零食匿身其中,打开一看才发现,它们并不是酥香薄脆的炸薯片,而是口感扎实、热量爆炸的炸猪皮。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它是佐酒、佐球,休闲娱乐的佳品,然而我却在打开包装的一瞬间,主动认输,败下阵来。
超市里的炸猪皮丨flickr / Gareth Simpson有些食物虽然难吃,但是饿到深处,总还是会拿来充饥的。然而还有一些零食是即使饿了也不会去吃的,比如姜糖、马林糖和黑蒜。细数这些零食,不占肚子、不解饿倒还在其次,颠覆固有经验、冲破关于味道的想象力和带来诡异的复合口感才是关键。
就拿黑蒜来说吧,本来没有冲天的辣气,就已经算是“不务正业”,通体乌黑的外表又更加有违“初心”,最不能让人忍受的是它竟然变得又干又软,像放久了渐渐皱起了皮来的苹果。本来大蒜是脆的,一咬嘎嘣嘎嘣,嚼起来虎虎生风,现在却软哒哒的,再没了地动山摇的气势,而且竟然还在辛辣中透出丝丝缕缕的甜。别再问好不好吃了,你看看铺天盖地直播中吃了黑蒜干呕的图就知道了……黑蒜之外,马林糖也是一种尴尬的存在(想复习马林糖的内容,请戳这里)。它们好看归好看,但是真应了那句老话:“好看不能当饭吃”。蛋白糖只有甜,寂寞的、单一的、廉价的甜,不加修饰、毫无遮掩,甜得简单粗暴,很肤浅。而且它糖度也太高,吃完一块,非一桶水不能稀释得开。
马林糖丨s-media-cache-ak0.pinimg
我在英国的超市里也发现了一款蜂窝太妃糖。糖身是黄色的,上面布满了许多不规则的小小气孔。它们通常会跟酒摆在一起,官网上也推荐把它加到金酒里。但这个糖没法单吃,因为傻甜傻甜的,而且硬得仿佛可以搭配法棍进行钻木取火。
饮食联通感官,饱腹和提供热量只是基本需求,调动多种感官,刺激食欲、慰藉心灵才是更高层次的追求。可是偏偏就有很多食物非要逆着人们的需求来,制造口腔内的小型“事故现场”才是它们的终极目标。蓝纹奶酪和鲱鱼罐头的威名想必早已为人们所知,只要一开奇葩食物吐槽大会,它们就一准儿会被拉出来陪斗。然而至今还有一些不为大多数人们所识的怪异食物,吃了它们以后,真的仿佛再也不会饿了。保加利亚以酸奶闻名,然而走在首都索非亚的街头,却总有一款颜色和质地都很可疑的饮料被人们频频购买,于是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说是饮料吧,它的质地却更接近于粥,说它是粥吧,里面却不见一粒米,而且也不曾听过保加利亚人喝八宝粥啊!这种饮料呈棕褐色,细看里面还有沉淀和分层,像极了新米煲的白粥上面浮着的那层亮亮的“米油”。
由于这种饮料每次都紧挨着酸奶摆放,所以我大胆假设、好奇求证,认定它一定是炭烧一类的风味酸奶。可是买来尝了一下才发现,哎……怎么说呢?那滋味仿佛真的可以沉默整个宇宙。我就直说了吧,那个味道……就像是胃酸先帮你消化过的代餐粉……有心想拍照识别文字,翻译一下成分吧,奈何无论什么翻译软件也翻译不出来。找一个当地人问问吧,结果连“土著”也说不上来。“世界上再也没有和它一样的东西。”对方耸了耸肩,显得有些为难。如果为这就闻风丧胆,实在为时尚早,在欧洲,还有一款中国孩子听了哭泣,外国孩子听了欢呼的糖果———甘草糖。天啊!简直是童年生病时的噩梦———甘草片卷土重来了!
甘草糖,光看样子就已经很吓人了丨flickr / Keith Williamson欧洲人对甘草糖有着谜一般的痴迷,甚至还依据不同的口味和质感将甘草糖精细地分成了甜软、咸软、甜硬、咸硬四类,一丝不苟的程度实在令人瞠目。不仅如此,甘草糖的踪迹还随处可见,无论是琳琅满目的超市,还是商品匮乏的小铺,凡是营业的地方,总能觅得甘草糖的踪迹。
甘草糖也能很好看,但也就仅限于好看了……丨flickr / Dr_Kelly欧洲人认为甘草有助于缓解肠胃不适,也有止咳和减脂的功效,因此常以甘草下菜,甚至在制作冰激凌、鸡尾酒、甜点时也会加入。
一杯甘草味利口酒丨wikipedia / Superbass然而吐槽归吐槽,这个世界的精彩和纷繁,不就恰恰由这些差异组成和体现的吗?吐槽之外,我们其实还可以怀着开放的心态,去发现、去探索、去体验、去感受。想来所谓乡愁,就是独属于一小部分人的舌尖记忆吧。口味是非常客观的体验,欢迎友好谈论~
你吃过的最噩梦的食物是啥呀?快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