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带着爸妈去法国（1）

我爱旅行，用文字和照片和很多朋友分享，希望得到朋友的关注和赞美。朋友来，朋友往，某一天发现真正持续关注和欣赏我的，是我的父亲母亲。我写的每一段文字，每一幅照片，他们都认真地读，认真地看。其实，他们爱的不是这些文章和照片，而是关注我的成长和生活，不愿错过其中哪怕再小的片断。后来我想，与其事后分享，不如一路共享，于是从四年前，我每年带着父母一起旅行，去哪里不重要，在一起最重要。今年春节我们去法国。

一、巴黎的阴天

提前三个月我开始准备旅行，签证，路线，机票，住宿每一样都花了不少心思。父母年近七旬，从上海去巴黎要坐12小时的飞机，这很让我担心，公务舱买不起，直飞是无论如何要做到的，考虑到时间和价格，最终选择了半夜的红眼航班，到巴黎的时间是凌晨，以我的经验来看，上飞机上睡觉，下飞机旅行，这样虽然累些，但却最容易调时差。订好机票，接下来就是安排路线，带老人旅行，景点不必多，但安排一定要周到，找好据点，减少周转，每天都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特别是母亲的腿脚不好，更要合理安排每天行走的距离，如果某一天累着了，就会影响后续的行程。一切就绪，准时出发，我回头想想这三个月的准备，禁不住有点小得意。在浦东机场候机的时候，父亲拿着DV东拍拍，西拍拍，很轻松快乐，母亲则抱着ipad玩游戏，我知道她有点小担忧，毕竟是第一次到语言不通，完全陌生的国度。其实我心里也有担心的，十二个多小时的经济舱飞行，母亲的腿会不会浮肿呢？一定在途中注意运动。没想到因为大雾，飞机晚点两小时，我们坐在小小座位上的时间前后长达十五小时。幸好，后来一切顺利，事先准备好的拖鞋发挥了大作用，母亲的脚也没有肿起来。我一路半睡半醒，看着显示屏上的飞行路线，飞过蒙古，飞过俄罗斯，飞过北欧，飞过比利时，越来越近，巴黎，我们来了。

都说冬季的欧洲不适合旅行，寒冷，阴雨，可我的时间有限，只好选在春节出行。决定目的地时，我和父母商量去哪儿？结果他们扳着手指数我去过的国家，美国、英国、日本……他们不想我重复去，觉得那样太浪费，所以坚持选我没到过的法国。我理解并感动他们的选择，在父母的心里，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已经四十岁了。其实去哪里真不重要，天气不重要，景点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们在一起。飞机落在戴高乐机场，我看看舷窗外的天气，巴黎果然没有照顾到我的那一点孝心，直接给了个大阴天。

我对法文一无所知，英语水平也有限，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有点紧张，下了飞机，两只眼睛就忙碌起来，盯着每一个指示牌，生怕错过。出海关后还要买地铁一周通票，总之费了一些周折，我们才乘上轻轨B，一路驶往圣米歇尔广场站。按照我之前的计划，第一天是去凡尔赛宫，所以特意把我们的宾馆订在圣米歇尔广场旁的美食街中，这里是轻轨B与C的交汇点，而且就在巴黎圣母院旁边，吃、住、行都方便，更重要是巴黎的教育区，安全指数最高。坐上轻轨，我就适应了，觉得和在上海没啥区别，于是放轻松欣赏起窗外的风景。第一眼的法国实在不咋地，巴黎近郊可以用残破来形容，光秃秃的树，阴沉沉的天，沿轻轨的墙上满是涂鸦。车厢内也挺脏的，母亲看着都不禁撇嘴，说发达国家也不过如此。这让我很意外，之前到伦敦，第一眼就爱上了，朋友还说巴黎更好些，这让我很期待，结果落差有点大，让我有点懵。戴高乐机场在五区，相当于北京的五环外，轻轨坐的时间挺长，忽然发现沿途车站一直不停，这让我忽然又紧张起来了，难道说车上有什么按钮，像公交车一样按铃才停？研究了半天，也不得要领，门上确实有按钮，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打铃的，更像是开门的。母亲让我问问别的乘客，我有点不好意思，决定先看别人怎么下车。后来才知道，我们坐的就是直达列车，进入一区之后才会站站停，登车前的站台上有提示，我当时没有留意。一场虚惊之后，我们顺利到达圣米歇尔站。

宾馆坐落在希腊美食街上，上午的这里非常安静，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道路很窄，没有行人，幸好门牌号不多，很快就找到宾馆。宾馆真的很小，却有个大名字，勃朗峰宾馆。欧洲的宾馆很贵，特别是市中心，我订的是三人间，每晚160几欧。一般来说，宾馆都是下午2点之后才能办入住的，所以我把行李寄存好后，就带着父母前往法国行的第一个景点——凡尔赛宫。同一个轻轨站，乘C线就可以到达。C线有很多方向，展台上的显示屏会清晰地说明目的地，一般不会搞错。观察发现，驶往不同地方的C线列车的车型也不尽相同。在站台上，我们遇到一家从杭州来的游客，闲聊了几句，他们是从莫斯科转机的，结果中途飞机延误，导致在莫斯科机场滞留一天，行程被迫缩短，这让我小庆幸了一把，选择直达飞机绝对是正确的。C线几乎是沿着塞纳河行驶，经过的地方是B线不能比的，窗外的建筑漂亮起来，似乎找到了点巴黎的感觉。乘这趟列车到凡尔赛左岸站的几乎都是游客，为了错开这拨人潮，我们先去路边的麦当劳吃午餐。第一顿就让父母吃垃圾食品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每到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城市，都会吃一顿麦当劳，这可以帮助我建立对当地物价水平的认识。事实证明巴黎的消费有点贵。

凡尔赛宫和路易十四的故事，每本旅行书上都会讲，随着人流，带着语音导览，我们一路欣赏宫殿的房间。一开始的几个厅，父母的兴致都挺高，看到房顶上金碧辉煌的壁画很兴奋。走得多了，母亲的体力迅速下降，她还特别担心父亲被人流冲散，盯着父亲的时间比欣赏宫殿的时间还长。父亲一直很兴奋地拍DV，痴望把每一个角落都扫到。我看着也有点审美疲劳，比如皇帝的寝宫，比如皇后的寝宫，都是复原的样子，又兼顾到参观的人流，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能住人的地方。唯一的兴奋点就是镜厅了，确实值得一观，华丽的吊灯与花园的美景相应成趣。走到这里，母亲彻底走不动了，而且特别热，赶紧找路离开宫殿区。

我觉得凡尔赛真正精彩之处还是花园，非常大非常大的花园，冬天虽然黯淡，还是要浏览一下的。于是我选择乘小火车游览，排队的人不多，但卖票的速度特别慢，母亲都有些不耐烦了。我借机告诉父母，国外的节奏不能和国内比，我们是来旅游的，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坐上小火车，穿梭在花园中，感觉挺不错。中途有站，可以下车游览之后再上车，我选择小特里亚农宫。这里有一片皇后的庄园，很幽静恬美。我安排母亲在一处长椅上休息，我和父亲参观庄园。弯弯的小路穿过树林，深处是一片小湖，湖畔点缀着特意修葺的农舍、水车等景致，据说皇后开游园茶会的所在。柳树已经微微有绿芽，几只水鸟悠然梳理着羽毛，走上一处小石桥，可以望见桥下一群群很大的鱼，尽管都是刻意安排的风景，我依然很喜欢，这让我想起在英国乡间漫步的日子。

前后一小时的小火车之旅让母亲缓过来了，她说主要还是室内太热，出了一身的汗，腿也觉得僵了。既然母亲没事，我们就一起在宫殿外的法式花园中多走了几步。规则的几何图形，修剪整齐的植物，配合上精美的雕像，看上去也很美。喷泉都没有开，水池中停满水鸟，远处的大运河中有人在划船。身体舒服了，母亲也快乐起来，摆出俏皮的模样拍照。这才是旅行，开心最重要。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华灯初上，希腊美食街完全变了个模样，一片热闹景象，所有的店铺都开张了，窄窄的路上满是行人，各色招牌彩灯全都点亮。我把父母先安排回房间休息，自己在周围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也为晚餐找地方。这里不是美食街，而是美食区，纵横交错的小巷里满是餐厅，各地美食都有，中餐、日餐、越南菜都有，甚至还看到藏餐，最多的是土耳其的烤肉，与蔬菜一起卷在大饼中，价格很便宜，5欧元一份，肯定能吃饱。有一处大饼店前中国游客众多，我悄悄记下此处，兴致勃勃转回宾馆招呼父母前来一尝。可陪着父母到这一看，有些傻眼，刚才还是门庭若市的小店，怎么一下子就没人了呢？正在此时，一面熟悉的小黄旗出现在眼前，导游带着又一批游客来了，原来此处做的是游客生意。赶紧拉着父母换地方。父母真的累了，一夜的飞机，一日的凡尔赛，吃晚餐的兴趣其实很低，于是就在宾馆对面的餐厅简单一餐。我希望父母能领略更多的法国生活，很郑重地点了牛排、蜗牛，可惜味道不好，牛排太老，有些遗憾。

我也累了，回到宾馆，躺倒后就睡着了。这就是我们在巴黎的第一天，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