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遐思 / 文:玉林啸风
雨夜遐思
玉林啸风
窗外雨潺潺,雨搭叮当作响,好似珍珠亲吻玉盘。推开窗玻璃有微风袭入,凉凉的柔柔的好似玉女的手轻轻摩挲脸庞。此刻,物我两忘,闭上双眼无比地惬意。
探头往窗外看去,路灯昏黄且淡着,细雨轻洒,如丝如线,不时有车驶进,一会又有车开出。忽然有鞋跟轻敲路面的笃笃声,一身材娇小的女人手拿一把精致的浅色折叠伞,袅袅婷婷的向小区更深处走来。风雨夜归来,她是下夜班刚回来?不会吧,现夜已过半,什么营生需要上班到午夜啊,分明是雨夜会情郎去了。李后主的一句词不合时宜的冒出来,“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如此娇媚的女人,与情郎分手时该是何等的难舍,说不定现在满脑子里还是和哥哥的卿卿我我呢。
脑子里的画面越扯越远,那时我刚上班,还在家乡的小学教书。庄上的邻居把玉米都掰到了家里,堆到院子里一共三堆,一堆是带着皮的,杂乱无章的堆放着,一堆是剥掉皮的光腚,个个大而饱满泛着金黄,另一堆是晒得半干还湿的玉米籽儿。上午才乌云堆天,下午已雨打芭蕉。连着忙了几天的人们,赶紧找塑料布把光腚盖起来。又慌着手脚把玉米籽儿聚成堆,放于院子地势稍高处,拉塑料布盖上。
今天的男人是不会吵女人的,也不会黑着脸催她们做饭。收拾完毕,手里拿个大馍馍,随手就篮子里抄起两个大番茄,一个装于大裤头右侧的裤兜里,另一个在汗衫的肚子部位擦擦,嘴里吸溜溜地啃着,大步向院外走去。女人知道男人这几天忙,没时间打牌,现在牌瘾上来,这是去牌场看热闹找手去了。
“就不能好好歇歇,得一会儿空就知道打牌,狗改不了吃屎,我看还是累得轻·····”男人早走没影了,女人前半句是吼,后半句是嘟囔,好似自语。
两个孩子缠着女人喊饿,女人右手扯掉头上裹着的羊肚子毛巾,撂倒方桌上,去里屋的床头柜上,拿出两包方便面,扔给姐弟俩。“饿饿饿,天天喊饿,饿死鬼托生的?给,吃去吧。”方便面袋子金黄,是华宝牌的,可以干吃。姐姐用牙齿撕开递给弟弟一包,自己咯嘣咯嘣地嚼着。女人也去篮子里拿了两个番茄,在水盆里麻利地洗好,随手从桌子上的馍筐里摸个馍抱起儿子,女儿踩着泥泞趔趄地跟着,去东户的堂嫂家串门去了。
牌场安在庄中间一开代销点的农户家里,东屋里挤了两个牌桌,到处都是腿。打牌的、看牌的、买东西的、凑热闹闲聊的。
“拿个蜡,一包方便面。”一个小男孩右手举着钱,边往里挤边嚷着。尾随着他的狗,在门口扑棱棱抖了下毛,跟着小主人也往里钻。一时间脚臭味、方便面佐料味、烟味、狗进屋的腥味,冲斥满屋。
“日恁奶奶,来买东西把恁奶奶也带过来,没有了,滚滚滚。”
骂人的跟小男孩的爷爷平辈儿,开玩笑地骂着,使劲踢着往里面挤的狗。狗吃痛呜呜地哀叫着折头又往外钻,撞倒了刚会走路的一个娃娃,哇地哭了。
“秧叔,你回家睡觉呗,在这儿占位子,还净干好事。”娃娃的妈妈抱起孩子,站到门口哄着,跟踢狗的逗着嘴。
“恁婆子个x,你在这儿干啥,你没看红旗打牌呢吗,回家做饭去。”
“做饭干啥,打牌还饿啊,打牌还有功了给他做饭,谁吃谁做,使劲打呗。”小媳妇接道,很明显把不满转到了牌桌上丈夫的身上。
“你嘟囔啥,回去呗,我再打一会就走了,你先抱着XX回去吧。别慌别慌,八条我碰。”牌桌上的丈夫在桌子上扒拉着牌说道,没有抬头。
“别回去了,你回去干啥啊,使劲打呗。还要家恁妻孙!”
屋子里一阵笑。
正在兴头上的丈夫吃不消了,脸有点愠红,望着妻子的方向扭头骂道:“妈哩个X,滚。”
又是一阵哄笑,小媳妇看丈夫是真的喊不走了,抱起孩子嘴里小声回骂着走了。
天色越来越晚,打牌的正酣,凑热闹闲聊的最先陪不下去了。有人走到门口看看天说道:“这雨下得真稳当,好雨啊,使劲下吧,种麦不用浇地了,咱老农民该省多少钱多少劲吧!”
此时大街的路上,已有积水,因陆续有人践踏,到处泥泞。走路是要贴着墙根踩着别人的脚印的,水深处有谁垫的砖,还有放倒的成捆儿的玉米秆。空气很清新,有雨水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有刚砍的玉米秆的清香。煞风景的是,不时能闻到猪刚拉的大便味道。几家没睡的人家,微弱的灯光恍惚着。归化哥的小儿子可能是尿尿,先大声后微弱地哭着,间或响起的还有狗、猫、鸡鸭的叫声。
前排楼上的吵闹声把我惊回到现实,一对小夫妻刚结婚不久,小孩还不满周岁,不知何故经常于半夜吵架。上次还惊动了双方家人,楼下黑压压一片,有喊拉东西不过的,有喊明天就去离婚的,不胜其烦。今天是那么富有诗意的夜晚,本该浪漫相拥而眠,不知又因啥事起了争端。随他去吧,父母、亲戚都解决不了的事,我又奈何,惊不了别人的困,我也定能入睡。好在这次争吵不如上几次动静之大,一会儿便平息了,夜又复归平静。
夜更深,雨更密,静静的雨夜里,都在干啥呢?
家乡那两桌子打牌的人散了吗?下定决心,下次雨天回老家看看,看看家乡没出去打工的人都在干吗,他们雨夜还打牌到深夜吗?家乡的狗,夜里还时不时地叫吗?楼高院深,娃娃的哭声大街上还听得到吗?
路灯下的水泥路能否找回往昔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