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娃回忆之我的童年,记忆逆流成河

引子

人的一生,都深受童年影响。

人越成长,就会越怀念童年。

尤其是当他有了家庭与小孩之后,他会在下一代身上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气,回忆起当年自己所面对的种种情状。

在我持续记录着《亲爱的袁子墨》的同时,思绪也时常会飘到30多年前,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笔者与女儿袁子墨(不不)

我想起了30年前小山村里的那条窄窄的村道,那条村道曾经留下了祖辈坚实的足迹,也留下了我们曾经稚嫩的脚印。

雪大门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诚如歌曲里所唱的,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有我的很多亲友,虽然我家已从小山村里搬出来近30年,我却时常怀念小山村里生活的点滴。

80年代初出生的山里娃,总会对青山和碧水有着特别的眷恋。我们都从大山中走来,都还保有山里人的淳朴与憨厚,因为这是我们的底色。

我所生活的山村,位于人们称之为“三田一洞”的渭洞,这里是岳阳县有名的东乡,少田少地,人均耕地少得可怜,早年的交通情况也很糟糕,一条窄窄的村道悠长悠长,绵延在矮山和小河旁边,仿佛承载了人们对先祖无尽的思念一般,常伴着村道的,是那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的野花。

▲笔者老家雪大门

渭洞长坪村雪门片,是我老家的详细地址,不过本地人一般不说雪门片,因为这只是文本里的表述,更多人口里传讲的是雪大门。翻阅众多的文本,以及请教父辈许多人,我都没能知晓雪门片或者雪大门名字的来历,就如同我的太爷爷百年之后的埋葬地名为猪头坡,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名的一样。

我,正是一个在雪大门这样的山沟沟里成长起来的山里娃。

雪大门,是中国众多的小山村里,是特别不起眼的一个,曾经,我也抱怨过,抱怨上苍为何不眷顾这里,让这里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一直默默无闻,无人开发。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当人生的指针走到了不惑之年,我记忆中的雪大门也依然安宁、静寂,而当我回望雪大门的美丽风光,从心底里又生出一种感恩之情,感恩这份安静,因为这里依然山峦层叠翠,绿水绕孤村。

而生于此、长于此的山里娃、山里妹子纷纷洗脚上田,钻营于水泥森林之中,雪大门渐渐成为心底的念想。

当然,雪大门也并非一直都是安静、孤寂的,在20世纪80年代末,一位考取了清华大学的学子,就让这里迎来了短暂的高光时刻。“寒门出贵子”、“鲤鱼跃农门”,邻居们都向这一家人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不过,虽然高中金榜,这位学子暑期回家,一样也积极地投身于家务和农活之中,因为山村里的农活一样不少,打禾、割草、砍柴样样都需要男劳力的付出。

虽然一直没有弄清楚雪大门名称的由来,童年时代的我倒是对天空飞舞的鹅毛大雪,与屋檐上挂满的冰棱有着鲜明的记忆。

那时候,大雪真的是如鹅毛般从天而降,飘落在树枝上,房顶上,小路上,山上,小溪里。有时候,我会仰头向天,张开嘴让雪花飘到嘴里,感受这雪白的味道。

每次下雪,都是小朋友的开心时刻,而大人们则往往会为糟糕的天气发愁。

雪下得很大,小朋友就会一起玩堆雪人、打雪仗,山村里道路阻隔,一般大人也不会送小孩去上学。

我老家位于雪大门的最上方,当地人称之为堰筐上,人们在旁边的柘港河修了一个小坝,形成了一个很小的堰塞湖,修坝的地方就成为堰筐上。从堰筐上往村子里走三百多米远,就到了另一个村民片——袁家里,而往回走两百多米,也就到了雪大门的腹地龙形坪,翻过一座山头,就到了避军洞。

▲桥对面即为龙形坪

龙形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曾经发生在这里的计生乱象,当时邻居因为超生、躲结扎而被拆了房子,家里的猪和牛都被乡里来的人牵走了。多年过去,那些躲着生下来的孩子,都已过而立之年,回首过往,念及如今的支持三孩政策,应该是颇为唏嘘的吧。

我老家是单门独户,这样的居住环境,让我在童年就深刻地体会到了安静与孤独感。从童年开始,我就渴望热闹,不过相对应的,我的内心也充分享受这份自然的孤独。

上学路

刚上中心小学时,我每天早上4点多就起床了,然后妈妈帮我做了油盐炒饭吃了,我就借着朦胧的月光,或者在黑暗中举着点燃的松枝前进。从堰筐上到袁家里这段路,我基本上都是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吹着口哨往前走的。

而那时的上学路,我少不了要呼朋唤友、结伴而行的,于是我就沿路在袁家里、兰和宝(又做蓝和堡,地名)、刘家里(地名)、渭洞等处,喊同学一起走,这期间少不得又要等候同学收拾书包,不过这是上学路上的趣事。上学路上的队伍,也随着三五吆喝而越来越大,等到达中心小学,就又分别汇入到各个不同的班级里了。

渭洞长坪也有很多洞,比如金牙洞、银牙洞、桐木洞、避军洞等。

中心小学位于渭洞四维村,从堰筐上走过去有八里多路,如今已经村村通水泥路了,距离感觉也好似缩短了很多。

而时光倒回30年,在我的童年,这条村道就是一条窄窄的、由泥土和石子所任意组合而成的路,而这也是我们上学的必经之路。每到雨季,道路就会泥泞一片,坑坑洼洼的,不过这泥泞不堪的小路也没有阻碍我们童年稚嫩脚步的上学路。

上中心小学之前,当然是先上村里的小学,也就是长坪小学。

从堰筐上走路去长坪小学,过了袁家里还没到兰和宝时就要转弯了,要沿着柘港河边逆流而行,一路上会经过一座小木桥,小木桥大概也就是三四米长。上村小的路程大概是4里多路,整体来说并不算长。

不过,大雨天气时,就难保不会有山洪,而山洪就会冲垮路上的小木桥,这条路就让人望而生畏了。当然,也有一条可替代的路线,不过就需要经兰和宝绕一个大圈,差不多要多走一里多路了。

上村小的记忆,早已随着时光飞逝而变得十分模糊,印象中我们每天都要自己带米去蒸饭,用碗淘了米放在一个蒸笼上,当然也会把从家里带的菜放上去一起蒸热。

放学时,校长都会组织列队,然后由队长带着一起齐步走离开学校。在列队时,一般校长都会发表一段讲话,宣布一些奖惩措施。记忆中,哥哥经常会被点名批评,然后他就会耷拉着脑袋,站到队伍前面,很大声地做着检讨。他每次都会在检讨的结尾加上一句“说到做到,不放空炮”,多次的重复之后,他的这句口头禅也成为我读村小时最鲜明的记忆。

我的同学

80年代初出生的山里娃,大多都有着比较多的兄弟姊妹,譬如我就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读村小时,班里有个同学叫丁山,听他说兄弟姊妹有六个,他下面还有三个比他小的,于是同学们就开始编排他们家的名称,从丁大、丁二、丁三、丁四,到丁五、丁六。同学们每次见他就这么说,虽然丁山同学并不十分乐意被如此对待,但顽皮的同学们依然这样说着,这些玩笑话看似无聊,却也是懵懂童年里的小趣味。

在村小读书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同学,还有张义、余江和刘正等人,张义已经多年没有了联系。余江高中时与我是隔壁班,大学毕业后进了华为公司。几年前,有一次在县城荣家湾,哥哥拉着我认一个人,我半天都没认出来,后来我哥说:“这你都认不出来了,这是你小时候玩得最好的同学刘正啊。”

哦,原来是刘正,当年瘦削的他已经是膀大腰圆、虎虎生威的中年大叔了。

近30年的时光,带走了很多美好的记忆,却依然将刘正当年带给我的快乐永远留在了我心底。刘正有个很会说书、讲故事的爷爷,他爷爷的容貌早已被岁月模糊,但当年我跟着刘正去他家,钻到他爷爷的被子里,听他爷爷讲故事的场景却记忆犹新。

刘正的爷爷不仅说薛仁贵征西,也讲薛刚反唐、范进中举等,当年他爷爷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飞,我则和刘正听得津津有味,还经常在他爷爷说讲累了的时候央求老人家多讲一些,而我们一般则听着听着就沉沉地睡去了。

▲小人书《薛刚反唐》(源自网络)

有一段时间,可能是太迷恋他爷爷的说书了,我曾经连着几天住在刘正家,害得我爸一顿好找。当年的村子里几乎还没有谁家安装了电话,电视在当年也还是稀奇玩意,找人基本上要靠走和吼。

多年过去,当我成为父亲,我才开始觉得惭愧,当年的我太贪玩,太贪恋老爷爷说的好故事了,竟然连家都不晓得回了。

父亲后来说,其实刘正也在我家住过好多天,很奇怪的是,对于刘正在我家住,我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想可能是我家没有好故事听,因此我的潜意识和记忆,就把这一段主动抹去了吧。

打柴与放牛

提到讲故事,我又想起了,在读村小的时候,我所干的农活里最多的可能就是放牛了,因为割草、打柴这些力气活,基本上都是两个姐姐与哥哥做了。

当年我家屋后就有一座矮山,在童年时却觉得它好高大、好威猛,乃至于可能心里生畏,某次大姐带我上山砍柴时,我居然一不留神就从山上直接滚到了山下的沟里,很是狼狈,头上、脸上、手上、脚上都留下了一些伤痕,父亲见了之后,对大姐是一阵好打。

很多年过去,我依然为当年上山打柴时的不争气而悔恨,因为那次留给大姐的记忆,就是严父对她的体罚,而父亲留给大姐的记忆往往并不美好,这或许也是造成他们多年后情感裂痕的一个引子。

放牛时,我都喜欢拿一本书,然后躺在草地上看,水牛很乖顺,只要有草可吃,它就在一边自顾自地吃着、踱着。当年我看得最多的是《三国演义》和《西游记》,刘关张三结义与诸葛亮用计,孙悟空大闹天宫等等故事桥段,都让我记忆深刻。

▲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笔者老家的刘备洞景区)

兄弟俩游泳

在雪大门的童年时光,玩得最多的就是划澡,也就是在柘港河里游泳,这条窄窄的浅浅的河,留下了我们童年的很多欢笑,承载了我们对成长的很多期许。多年过去,这条小河依然流水潺潺,向着它的尽头——岳坊水库而去。

▲笔者老家雪大门

每到夏日,我和哥哥基本上就泡在水里,每天都会在水里泡一两个小时,每次我和哥哥湿漉漉地回家时,手指、嘴唇都有些发乌了,指肚都已经起了褶子。

对于我和哥哥来说,水里实在是太好玩了,有鱼有虾,还可以游泳、打刨秋。

哥哥带着我游泳的一段趣事,在多年以后还经常被妈妈提起。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哥哥带着我在小河里游泳、摸鱼捉虾,当时我们都是光着屁股游泳的,短裤就放在岸边的石头上。

我们游完上岸时,意外地发现放在石头上的短裤居然不见了,我和哥哥就很纳闷,当天也没有起风,不至于短裤会被风吹走,再说河里也没有见有人过来。

我们担心光着屁股回家要被骂,就很焦虑,于是哥哥带着我沿着小河,上上下下找了很久,走了好远距离也没有找到短裤。心灰意懒的我们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哭着走回家,回到家却在家里的椅子上看到我们的短裤。

原来,是一个养水鸭的老乡恶作剧,把我们俩的短裤偷偷地拿走,拿到我家里了。知道情况后,哥哥和我马上破涕为笑,穿上短裤又去玩了。

说起当年我和哥哥光着身子、哭着喊着找裤子的样子,妈妈就笑我们,30多年过去,这依然是我们家里的一件趣事。

打蛔虫和去虱子

烧茴是小时候经常做的事情,哥哥带着我,在地里挖了茴,又在旁边挖一个小洞,把茴用石头支起来放在上面,然后往洞里放柴火烧,每次两人都熏得脸黑漆漆的,手上也都是脏兮兮的。但是这样烧的茴,我们吃起来都特别香甜美味。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那时候物质条件匮乏,能自己搞点吃的解解馋,就已经是非常满足了。多年之后,再在街头看到烧茴的小贩,我却再也提不起兴趣来。

童年卫生条件差,记忆深刻的有两件。

▲笔者老家某处老屋天井上方的屋檐

一件是吃打虫药。因为我肚子里蛔虫多,爸爸就给我买了宝塔丸,那丸子长得跟糖果一样,方方的,口感很甜。

从此,糖果在我的脑海里就被打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记,每次一看到糖,就有可能勾起我那不堪回首的记忆,想起那打蛔虫的往事,一想起来就会有恶心之感。粪坑里那一条条蠕动的蛔虫,是童年最恶心的记忆。

还有一件,就是去虱子。那时候通常是妈妈带着我们,拿着梳子帮我们梳头发,然后往往就能梳出虱子来,然后妈妈就把虱子拨到地上、桌子上,一只只地弄死它们。看着虱子被弄死留下的血迹,我就觉得自己被虱子吸了那么多血,感觉好可怕。

当童年已成往事

“我头上有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这首《我是一条小青龙》,传唱了30年,带着我童年的美好回忆,与葫芦娃、黑猫警长等,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念想。

当我家从雪大门搬到湖区——麻塘春风后,印象深刻的就是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与《孽债》了,即便过了很多年,《孽债》里的那首主题曲依然让人印象深刻,因为这部电视剧带给了人们很多思考和回味:“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这么大,有没有我的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别了雪大门,别了我的童年。感恩父母与兄姊,给了我美好的童年记忆。我的童年是幸福的,无忧无虑的,我想,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财富。

▲笔者老家所在乡镇某处

如今,女儿袁子墨(乳名:不不)正是一个行将两岁、可以上蹿下跳的机灵鬼,看着她每天哼着《三只小熊》,摇着小手,扭动腰腹,舞来舞去的样子,偶尔我和她妈妈会跟着她一起唱、一起跳舞,一起参与她的童年。

不不这一代的童年是彩色的,一岁多的她已经能熟练地玩拼图了,而且也有了自己的彩笔和画板,她在画板上画了巧虎绘本里的猪猪病了,不忘画熊熊医生和狐狸护士给她治病。也画了姨爸爸姨妈妈的照片。不不稚嫩的小手,在妈妈的教导下,正学着描摹她眼睛里的世界。

▲袁子墨(不不)画的巧虎系列之《猪猪病了》

一代人的童年已经走远,不不这一代人的童年正在继续,希望她的童年记忆是美好的,是精彩的。

延伸阅读:名人的童年

童年是人生的起初,很多时候却决定了人生的很多,譬如《公民凯恩》中报业大亨凯恩在临时前总是念叨着的“玫瑰花蕾”,其实是他童年时父母放弃监护权,小凯恩被银行家带走时遗落在雪堆里的雪橇的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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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甘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愚笨,在周围人的歧视和嘲笑声中,珍妮鼓励阿甘跑起来。在奔跑中阿甘超越了自卑、取得了成功。在珍妮离开后,伤心的阿甘不懂得其他聪明的缓解痛苦的办法,于是开始了略显傻气的奔跑,意外成了流行偶像,启发了许多人。奔跑也成为了阿甘自强不息、超越自身局限的象征。

著名歌手迈克尔·杰克逊是个没有童年的人。当同年龄的其他孩童都还在练习绑鞋带的时候,5岁的杰克逊已经成为明星了。

他可以轻易记住任何旋律,他模仿舞步的能力超人。舞台上,杰克逊光芒四射;台下,他是胆小、羞怯的孩子,安静得像湛蓝的天空。他的整个童年,都在封闭的训练室里度过,窗外,许多孩子在楼下的篮球场里游戏,而他的世界只有工作,演出,歌会一个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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