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与传心》连载|先秦儒家尊师重道典故(九)

四、孟子:儒门亚圣
孟子,名轲,是战国时期著名的儒学大家。他承继并发扬了孔子的思想,后世谈儒家多以“孔孟”为核心。孟子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全面而巨大,后世尊他为“亚圣”。
孟子具体生卒年月不详(约前372~前289年,或前385~前304年),出生地邹国是鲁之属国,距鲁国都城曲阜约二十多公里。他的父亲去世很早,母亲非常重视对孟子的教育,这从广为流传的“孟母三迁”“孟母断机杼”的故事可见一斑。
孟子出生时,孔子已去世百年左右,孔子的孙子、曾子的弟子子思也已去世三十年,但是邹鲁之地仍然保留着孔子及其弟子们的巨大影响力。孔学在当时被尊称为“鲁学”。孟子自幼就能听到关于孔子、曾子和子思的故事,他被孔子的人格气象所感染,追随子思的一些门人学习圣贤之道。孟子说:“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孟子·公孙丑上》)“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孟子·离娄下》)史书载:“孟轲,邹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史记·孟子荀卿列传》)随着学习的深入,孔子的精神人格在孟子心中越来越清晰,孟子就如孔子向往周文王一般向往孔子,并视孔子为自己的精神导师。他依照孔子留在世间的著作修学,最终获得孔子心传,得儒门心法道统之真谛。
孟子对儒门心法不仅是继承,他还将儒门心法的义理作了更为明确的阐释与辨析,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将儒家内圣之学的义理和实践体系化的人。宋代大儒陆九渊说:“孟子十字打开,更无隐遁。”(陆九渊《陆九渊集·语录上》)具体而言,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性善论”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孟子·公孙丑上》)孟子认为此四端之心是我们人人先天本有的,在圣不增,在凡不减。圣贤能够时刻安处于此四端之中并能时时扩而充之,即便有失此四端之心时,也能够努力修德敬业以恢复之。“性善论”充实了儒门心法的内容,为“人皆可以为尧舜”给出有力证明。
(二)“性之”与“反之”
在孔子那里,践仁的途径是“中道”。“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述而》)然而这条中道(浑圆之路)对一般人来讲是那么难以理解和掌握。故而孟子提出了“性之”与“反之”两条修身途径。“程子曰:'性之、反之,古未有此语,盖自孟子发之。’”(朱熹《孟子集注》)
所谓“性之”,即指顿悟之路。意思是说当我们从外界“闻一善言,见一善行”,因为相应,先天本有的仁(德性)即刻豁然贯通、圆满朗现,“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如此,我们只需时刻安处在这万善皆备、真善美圆满具足的先天本有之仁(德性)中就不会再有迷失。
所谓“反之”,即指反躬自省之路。意思是说凡夫皆因不同程度为感官所惑,为物欲所驱,为私心所宰,为无明所障,所以必须通过长期而笃实的践履德行,即“寡欲”“内省”“养气”,如此才能恢复我们先天本有之仁(德性)。这个持续向上超越自己的奋斗过程即为“尽心知性”。“寡欲”指要淡泊物欲。“内省”要求反求诸己。“养气”实为“养心”,目标是“养吾浩然之气”,只要坚持养心不懈,就能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使自己的精神提升到“上下与天地同流”“万物皆备于我”的圣贤境界。
(三)“民本、仁政和王道”合为一体
孟子生活的战国时期,诸侯称霸较春秋时期更甚。各国都不择手段地去兼并、侵略其它弱小的国家,战乱连连,百姓的苦难进一步加深。地处西北的秦国经商鞅变法而强大起来,它依靠强大的武力征服、欺凌小国,一些弱小的国家朝不保夕,随时面临被灭国的危机,中原诸侯各国皆陷入恐慌之中。为了赢得战略上的成功,各国君主都在加紧抢夺人才,期望通过社会改革来增加国家的实力,成为一个强国,与秦国抗衡。张仪、苏秦、孙膑等纵横家、外交家、谋略家或军事家在当时就受到重用。
在《孟子·离娄上》中,孟子对这些善战者、合纵连横者、好大喜功者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况于为之强战?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故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因为这些人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百姓,反而让百姓遭受战争的迫害、耕作的劳累。孟子还对当时“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的现象表示不满:“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孟子·滕文公下》)
在这种政治动荡、思想混乱、人心惶惶的时代背景下,孟子结合世情实际,在孔子“仁政”“德治”的基础上,提出集“民本、仁政和王道”于一体的仁政学说,希望给当时的君主提供一个策略来实现富国强民,尽快结束几百年的战乱,救民于水火之中。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孟子·梁惠王下》)孟子“保民”“养民”和“教民”的民本思想较之前的孔子、老子和墨子更为深刻与系统。
孟子无数次地想象孔子与其弟子们周游列国的情景。大约在孟子四十岁左右的时候,他以儒学大师的身份,率领弟子“后车数十乘,随从数百人”出游齐、宋、滕、魏、鲁、薜等各国。孟子出游各国不仅是追随孔子之精神,也是想要完成孔子未能完成的政治理想。
然而,孟子在各国间奔波近三十多年,虽然影响很大,到处都有诸候以礼相待,但却无人真正实行他的政治主张。于是,他对游说诸侯实现仁政的理想不再抱希望。公元前312年孟子离开了齐国,“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孟子继承了孔子“有教无类”的教育主张,将教育当成实现“仁政”的途径,主张“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孟子·滕文公上》)。孟子弟子中优秀者如万章、公孙丑、孟仲子、公都子等。《孟子》一书就是他与弟子们共同编定的,孟子还与弟子们整理了《书经》。
孟子未能亲炙孔子席前,却能全然领会孔子精神,吸收孔子的圣贤气象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实践孔子的教导,这是因为孟子相信传承圣学是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自古圣人少有,亲炙圣贤的机会并非人人可得。但是圣贤的精神品格、人格气象从未消失,并且会一直持续地影响与之相应的后世子孙。孟子说:“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岁余,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孟子·尽心下》)意思是说,孔子去世一百多年,并不久远,圣人故地也近在眼前,如果这样都无人去传承的话,那就真是后继无人了。因此,孟子当仁不让地担起了传承圣学的重任,为中华文明的传承与发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孟子真是孔子之传人,儒门之亚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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