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书本带来的小镇
能在书籍里徜徉是很多爱书人的梦想，很多爱书之人甚至梦到过坐在书页上飞翔或者生活在到处都是书的童话镇里。随手一翻就是书，随眼一望就是书。如果告诉你，现实中切实有一个爱书者的天堂——一座因为书而积聚成的书香小镇，怕是很多人不太相信。可是世界就是真大，大到让你可以寻到这样一片爱书人的乐土，这个现实中爱书人的童话镇就在威尔士，一个叫做海伊的小镇。
从山上看海伊的田园风情
上海有一个网红书店曾经被列入到全球最美书店行列，她就是钟书阁。而最初让钟书阁出名的就是位于松江区的泰晤士小镇上的钟书阁。但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家书店。泰晤士小镇实际上是上海的高端住宅小区项目，如同其名称一般。满是欧式风格的别墅小区群让这个高端小区也成为一个旅游胜地。而我之所以提到泰晤士的钟书阁，是想让朋友们能大致想象一下在泰晤士小镇如果都换成书店而不是住宅，并且每家都有钟书阁这样的装修设计范儿，那会是怎么样的情形。这样的想象正是我要介绍的海伊（Hay-on-wye，意味在wye河上的Hay镇）这座小镇美好场景。这个“书香小镇”（Tref Llyfr)就是一个由书本带来的以书为核心的文创小镇。
实际上，这个小镇也不是一开始就定位出“书香小镇”的。它的历史也很悠久，可以追溯到威廉入主不列颠王国时期。虽然现在还经常有威尔士亲王的称呼，但只是挂个名。北爱尔兰长期和大英帝国闹独立，历史上的威尔士亲王早在15世纪就被大英帝国给灭了。而海伊这个镇就位于英格兰和威尔士交界的地方。由于历史原因，也是北爱抵抗军经常盘踞之处。大家如果看过《勇敢的心》都会对英国的这段历史有点印象。不过这个小镇历来人口就不多，反而多了一风田园风光。
图：iStock
虽然说这个小镇上书本造就的小镇，但严格来说造就这个小镇的是一家书店，或者说是这家书店的老板。因为对他的敬仰，我特此将他的全名写下来。理查德·乔治·威廉·皮特·布斯（Richard George William Pitt booth），这个老男人原本从事的是会计工作，但实在干得不咋地，于是乎就发挥了他书痴的本性，重拾童年记忆，在海伊小镇老消防站边上开了他人生第一家书店，是年1962。那个年代没有发达的网络，但是书店向来不是一个好营生。不过他善于钻营自己喜欢的东西，很快的他就把被人们遗忘的图书馆也给开发起来。因为他发现英国那些没落贵族更没有营生，光有拥有权和贵族的气质却无法胜任任何工作。就这样，从贵族手中接手后，事业蒸蒸日上。不到十年就开上了劳斯莱斯幻影，而且是停在那个罗马人建造的海伊堡外。这个时候真的得感慨下罪恶的资本主义，在它面前贵族和尊严算个屁。1976年，还有人专门为他申请了吉尼斯记录“世界上拥有二手书最多的人”，因为当时的他拥有一百多万册二手书。
图：Rolloid
就这样到了1977年，事业的巅峰来了。这年的愚人节，坐拥城堡的他公开宣称自己是“理查王”（Richard coeur de Livre),守护海伊图书王国的王！牛逼哄哄的册封自己那匹名叫卡里古拉（Caligula）的马为首相，自己的女友April（即“四月”）为海伊和奥法堤公爵夫人，对外发布《自治宣言》、设计国旗、发行护照、售卖爵位。护照每本75便士，勋爵2英镑，伯爵5英镑，公爵25英镑。2000年4月1日，他还成立自己的内阁“海伊国上议院”，册封了二十一名海伊国世袭贵族。于是乎，我前面说的“书香小镇”Trefy Llyfr就此走出童话变为现实。这样的新鲜事引起当地居民不满，不过马上带来的新闻报道以及商业人气让这些不愉快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来看看国王本尊，有文艺情怀的胖纸都是可爱款的
假如上述现实中的童话就这样意淫结束就没有味道了，非同凡响的是它的号召力。要知道这个瓦伊河畔的小镇总人口可能就不到1500人，还没中国随便一个小区大小，你还是只去这个威尔士山中小镇逛街，几个小时就逛完了。但是他吸引了很多人来这里开书店，这个书本世界的独立王国藏书量是它居民数量的6800倍！来这里逛街，闻到的都是木架和霉的味道。这些待售书籍不一定古卷，但每一本铅笔标价下的书都是无数作家的结晶。当然了，也是捡漏者的天堂，甚至可以说远超北京琉璃厂和上海文庙旧书市，因为在这里除了新书，找个一百年内的小说还是绰绰有余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书店基本上都集中在交叉口或海伊堡口小广场，你可以买到新上架的书，也可以买到绝版珍藏书，覆盖的语种也很多。即使你是小众爱好者，都有可能找到你的发烧友和发烧点，尤其是在集市上。我曾经托在英国留学的表侄女在此处购得法语英语版《平如美棠》合一本作为珍藏。前段时间看书痴届有名的新东方创始人王强收藏经验里也有这个小镇的故事。可见这里的影响力。
电影院书店HCB
现在国内的书店都升级到了3.0版本，有的甚至在玩4.0版本。可这些都是国王玩剩下的。在国王的国土中你可以看到很多书店，而且每一家都不带重样的。设计感都是信手拈来而不是今天升级版书店木系和金属系的千篇一律。前文提到的理查德自己的书店是来此膜拜的人必去的地方，是一栋三层楼房，外形有点像姜饼，所以也有人称其为“姜饼屋”。现在已经是他人在经营，不过他依然是本地最大最好的书店。书店贩有理查德头像的明信片，头像是PS亨利八世的，换成了理查德。另一家出名的海伊影院书店曾经也是布斯先生的资产，拥有当地最好的风景观测点。
图片来自Martin Godwin
自1989年举办第一届以来，海伊美年还会举办一次文化节。通常为期一周。这是一场文化人的盛会。但实际上类似于我们国内的集会，只是赶集和交换的对象是“文化”。每到这个时候，你会看到小镇外边的空地扎着许多帐篷，伦敦的文人会雅集于此。按照往年的数据可以看到每年举办文化节时这里会涌入20万人。届时，如果你提前在booking上找也未必能找到酒店。听去过的人描述的盛况，因为人太多，平时小店的遮阳蓬都收起来。文化节重彩是火把节（Globe on fire），据说国王本人会来参加，不过那画面不太美好，从Instagram上看到的照片总让我联想起尼古拉斯·凯奇《异教徒》剧照和《天下粮仓》里刘统勋带百官自焚祈雨的画面……
虽然这几年的线上营销很厉害，太多实体书店都走向灭亡。这里的人们却依然乐此不疲的徜徉在书的世界里，自从书店业繁荣起来，很多古董店、手工艺品店也在这里落地生花，还有的因为此地的旅游而开了露营装备等户外用品店。最重要的是，这样历史久远的历史文化节活动还被很多游客带回自己的家乡。受到海伊文化节的影响，芬兰、韩国、马来西亚、内罗毕、塞戈维亚也诞生了自己的版本。甚至中国也曾经试图在海南文昌搞了一个“中国铁建·书香小镇”的项目，可惜流于房地产开发项目而折戟。这就是当时相当流行的文化现象“国际书镇运动”。
真正能吸引读书人和爱书人的首先是爱书的情怀，然后才是维系的商业。今天，当我们去参观这个小镇时，理查德的海伊堡已经坍毁过半，但从堡下仰望仍能想见海伊之王的书香王国。纵然新世纪的经济模式让这里的书店也有一部分改弦更张，但老国王造起的这个王国大体还是延续了下来，他以书兴国，振兴当地经济的梦想还是得到了传承。当年，当木心造访这里的时候，这位英伦范儿的中国绅士或许就已经意识到了这里的从前慢是多么的令人珍惜。
买个菜都让你满满的文艺范儿
爱尔兰是一个以各种小镇驰名的旅游国家，特别是威尔士更是如此。许多地方的古堡以及广阔的绿色高地以及居高临下望向海洋的清爽感是这个地区特有的，光是距离海伊一小时车程的Brecon beacons国家公园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国王打造的这个人文与自然和谐共朗的强大IP。有生之年，爱书之人一定要寻机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