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中的大连(12)湾家村的平凡生活

马栏河畔的湾家村是我故居之一,因为有大片的回族坟地,老辈儿又管那里叫“回回茔”。

(湾家村红旗北街)

若是退回十五年,小侄儿刚刚一岁多,俺们一大家五口人住在“回回茔”坡下。那里的确犯隔硬,尤其是冬天,树叶落尽,几乎能看到所有的坟头。老人们叹着气说阴气重。幸亏我家背对坟茔,少了些堵。

其实,冬天也是好时节,狠毒的美国蚊子大都冬眠了。还有就是大雪天窝在家里,电炉一点,几个人可以围在一起涮羊肉。羊肉大补,补大了自然有人嗷儿吧噻找事儿。孩子们不管那些,照样在雪地里扑腾。牙牙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的小侄儿在窗户上看到,也啊啊叫着拖我一起出去撮。

稀里糊涂到了年关,叮叮当当做好一席年夜饭,噼里啪啦盼来一夜鞭炮。孩子吃完饺子,攥着奶奶给的一百大票呼呼睡了。大人们继续欢兴,看着春晚,等着赵本山出来糟蹋自己。

赵本山表演完了,除夕也就结束了。噼里啪啦又是炸响,妈妈看着家,我们便抱着睡眼朦胧的侄儿出来发家纸,大风一吹,四处都是黑烟,当然更多的是闪着光的烟火。这就是过年,迎神到家,送神回去,还要给先人送纸钱。折腾一大气,山上的神仙和野鬼孤魂自然沾光,保佑风调雨顺,春暖花开。

虽然美国蚊子猖獗,我还是喜欢湾家村的夏天。凉爽的初夏,妈妈抱着小侄儿便上了山。下山时,满满一口袋紫红色的“山映”。“山映”就是桑葚,真是久违了。除了“山映”,山上还有更好吃的野味。老太太们经常起早到树林里的地上寻找“知了猴”的窝。我和侄儿看得出奇。原来这个是可以吃的,最好是用油炸,老辈儿叫“炸金蝉“。后来,便逮不到“知了猴”了,它们都化作知了飞到了树荫密处。

(大连画家孙群萃画)

(青岛画家嵇境雷画)

(大连贝雕画柳溪蝉声)

老大连人多来自山东,所以“知了”一般会别嘴的发音成“机了”[1]。小侄儿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叫“机了?”妈妈笑呵呵地讲,“知了”其实是“截柳”。母蝉是哑巴,凡能鸣叫的都是公蝉。夏天,公蝉大多伏在柳枝上鸣叫求偶。母蝉怀小崽后,就用尾巴上的针(产卵管)在柳枝上刺成一排小孔,大约目有三四十个,每个孔里会产下十个卵。几个礼拜后,公蝉和母蝉就死了,柳枝由于截断水分逐渐干枯,风一吹就断开坠地,所以叫截柳。说着说着老祖宗就把它读成“机了”了。

知了似乎也在听故事,知了知了叫个不停。它们和我们一样,享受着自然赐予的平凡快乐。


[1]古音没有zh、ch、sh,使用j、q、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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