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想起摘桑葚的三个女孩,她们的梦在黄土丘陵间盘旋过,是那么纯粹,就像粘着花香的澄澈露珠,随着骄阳的升起,映着彩色的霞霓。
有位学友爱萍,家在本地有名的桑蚕之地,离我们的中学仅仅七八里远,步行去过两次,都是桑葚即将成熟的季节。一次礼拜天,在她家就近的河沿边,采摘了几颗所剩无几的青桑葚,她说,这边的桑葚长不好,及至长好了,都被路过贪吃的小孩和大人,采得难以寻觅了。下次到她叔的桑葚园,那里的可甜了。
刚放了夏收假,就和爱萍,还有一个如今想不起何姓何名的瘦女孩,我们三个懵懂小女生,毫不犹豫的从学校出发,在甜蜜桑葚的诱惑里,到八里外的爱萍村上,寻觅我们向往的桑林乐园。想不起那个瘦女孩的出处罢了,可连有着共同文学理想的好朋友爱萍,随着她步入第二次婚姻的门庭,也早已音讯全失了,但这并没影响而今的倾诉之情。
步行了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我们不清楚,那天太阳,毒辣辣地喷着火焰,把我们的脸烤的冒汗,烤的红艳,汗珠痒痒地挠过我们的额头和眼睛,随便用手背揩揩,藉着软软的腿,藉着天真和烂漫,一路上描画着自己不凡的未来,小孩子就这样,似乎这样野野的疯癫,就没有什么疲倦和苦恼了。
跨过爱萍他们村庄边的石桥,我们还是贼心不死,到石桥边沿成片的桑树林里翻了会,仅仅找出几颗小小的桑葚,还不够加牙缝呢?
爱萍向她妈妈打过招呼,领着我们奔向村庄后面的土丘岭。起伏的丘陵,高低错落,一路蜿蜒,走了二里多远,到了一条东西方向的敞土路,我们拐去西行。学友爱萍早已气喘吁吁,她从小就有哈胡(气喘)的毛病,为了照顾她的身体,路上不得不歇缓了几次。休息的时候,看那些不用人呵护,就已经长势很好的野草和野花,荆棘和乔木,还有蜜蜂和蝴蝶,寻常的东西,竟也勾起我们几个十三四岁女孩的兴味和纳罕。
那是麦收前的事情,麦穗也许黄的很亮,只是不少秆子间,略带些微微青涩的含蓄,麦粒还能狠狠的豪饮几天的给养呢!黄土丘陵上,到处是这样的田园庄稼。
一个大门洞,连着一片不高的砖土房子,敞落在坐南朝北的大路旁,走过门洞,靠近东边房子的门檐前,低处种着些青葱和豆角,茄子,西红柿,韭菜之类的蔬菜,高处还有几树苹果和梨树,结着不大的果子,环绕在门房周围。爱萍喊偿包桑林的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叔叔,他示意我们尽可玩玩,但不要跑远了。
我们把百亩桑葚林几乎跑遍了,在那些密叶里,专拣那些紫黑色的牛奶头桑葚,散发自然的桑果,甜甜蜜蜜,沾上我们的嘴巴,就像打了紫红的颜料,两手上也是紫红的洇渍,还有衣服上无意蹭挂的紫红,我们三个女孩子相互取笑着,直到夕阳斜在天边时,书包里带着鼓鼓的桑葚,往回赶。进了村庄,幕色四合天了,那晚我们留宿在爱萍家的土炕上,爱萍夜里咳嗽的厉害,我们总害怕她咳出毛病来,咳的没影子。她把两个麦秆塞高的枕头,垫在颈下,削减了咳嗽的力度,我们零零碎碎,说着各自未来的希望,不知怎么,一睁眼天亮了,爱萍妈妈在土灶上做好了饭,喊着吃饭,看看窗台上的闹钟,早上九点,竟然睡失觉了。
爱萍第一次婚姻,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山底下姑娘,要嫁到山上去,那意味着走不出大山的命运,和不知前途的未来。那年刚支起小书屋,外债压得喘不过气来,爱萍这样拼了命的执著,要和一无所有的矮个男子外出私奔,他们来到店里要借钱,我把对象订婚时的绽新手表送给她,"能卖多少是多少!"又给了她五十元路费。
两年后我们再见面时,她说和那个山上男子分手了,"他家里的房子烂的漏雨,她小生了一个孩子,越发见不了凉了。"
她妈妈找到了她,抱着她,摸着她营养不良的单薄的身架,哭的什么似的。她在看见妈妈的那一刻,看见妈妈头上多起的白发,脸上加深的皱纹,她幡然悔悟,一个连起码吃喝都保障不了的爱情,显得有多愚蠢,显得有多可笑,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她惋惜过自己四个多月流产的孩子,在等二次婚姻时,一直念念不忘,想要诞下自己的血肉孩子,尽管她妈妈数次告诫,"你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生孩子,想要,你们抱养一个就行。"
爱萍觉得自己身子行,那时,她的哮喘,似乎碰到了某个中药良方,男人陪着她治疗了几个疗程,多年纠缠的痼疾莫名的消失了,爱萍像个完好的女子。瞒着妈妈,爱萍想报答男人,她知道男人想要个自己孩子的想法,为了报答男人对自己的爱护,她偷偷怀孕了,男人把她照护的像个宝贝,家里洗刷吃喝,男人全方位的兜揽包办。也是个打小失了母亲的苦命人,面盆能去,针线活也不错,要不是个男儿身,把他说成那个时代公认的好女人,也可以说实至名归的。他如今把爱萍当事的,哪个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传宗接代?他是在丈母娘跟前保障过不要孩子,可她姑娘要生,他好似是被带动起积极生孩子的需求的。
爱萍怀孕的前五个月,有时让男人到自己娘家走动,她没露面,她妈带话要过来看她,她让男人告诉她妈,说她到省城做糕点了,直到十月怀胎临盆时,爱萍妈妈还是知道了女儿怀孕的实事。从二十里外赶到爱萍家,看着姑娘脚肿腿肿,那个肚子像个小山丘,就赶着爱萍住医院,事情出了,大人要活,娃要出来。爱萍骨盆窄,自然生孩子不行,她自己偏偏要自己生,也不愿进医院,生孩子的劲生来时,健康的女人也死活不下的,况且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当爱萍父母可怜巴巴的应求女儿,要女儿到医院生产,当爱萍男人着急慌乱拉着平车,奔向十里远的乡镇医院,车赶到半道上,爱萍就没气了。一尸两命,二十四岁的爱萍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她想要个自己孩子的愿望,最终未能实现。也许,孕育过孩子的幸福经历,在天堂还能安慰她那颗想为人母的心。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总会不经意间,想起摘桑葚的三个女孩,她们的梦在黄土丘陵间盘旋过,是那么纯粹,就像粘着花香的澄澈露珠,随着骄阳的升起,映着彩色的霞霓。
责任编辑:胡春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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