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钜当家第一年，“长和系”变了 | 港企接班潮（上）
撰文/ 游乐乐 SuzanneLeow（行业分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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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香港，少了点阳春温柔，多了些初夏聒噪。四季、万豪、港丽、文华东方、港岛香格里拉……能叫出名的这些大酒店，突然都档期满满。
一场接一场的业绩发布会，在这里轮番上映，三四家“撞档”的尴尬事儿时有发生，但好故事从不缺观众，特别是“港企换代”类题材。
今年的主角是，李兆基与他的儿子们——李家杰及李家诚。
3月20日，恒基兆业宣布，91岁李兆基正考虑退任主席及总经理一职，并建议由两位“公子”同时出任联席主席及总经理。
巧合的是，李兆基的老对手李嘉诚退休的季节，同样在3月，只不过早了整整一年。现在，长实巨舰的掌舵人，是李嘉诚长子李泽钜。他正频频发力地产板块，一改父亲过去多年策略。
恒基兆业、长实外，还有恒隆、新鸿基和新世界，属于它们的“港一代”故事，渐渐成为了历史，“二代们”“三代们”则风华正茂。
守业，是这些二三代绕不出的命运圈。可他们却不再复制父（祖）辈的路数，一出港资地产豪门新番剧来了。
制图：赢商网 资料来源：公开资料
1
群雄战港九
“四大家族”一代风云
“超人”李嘉诚、“四叔”李兆基、“鲨胆彤”郑裕彤、“洋杂大王”郭得胜、“船王”包玉刚……从每一个别具特色的外号中可见，香港富豪都有着各自的商业风格。
有趣的是，他们皆以地产兴家。
时针拨回至上世纪60年代初，香港开始进入高速发展期，而地少人多，土地求过于供。李嘉诚用“塑料花”生意掘来的第一桶金就投到了地产业。
盯上地产这块肥肉的还有郭得胜，他联合冯景禧、李兆基成立了“新鸿基企业有限公司”。这个“三剑客”的组合，在涉足地产经营的短时间内便崭露头角。
以大胆、吊诡闻名的郑裕彤同样心动不已。他大腿一拍，毅然决定从“周大福”转战“新世界”，希望在土地市场分一杯羹。
不过，这些大佬只能分得英商盛宴过后的“冷炙残羹”。当时香港除政府地皮外的黄金地段，几乎都被老牌英资分食一空。
没有四大家族，只有呼风唤雨的四大洋行。其中，怡和洋行凭借旗下的香港置地和九龙仓，基本垄断了中环商业核心区的物业，并将业务渗透全港。
很快，风水轮流转。70年代，香港经济的起飞，股市随即兴旺发达。新鸿基于1972年正式上市，合作了十余年的“三剑客”分手。李兆基分得约值五千万港元的地盘和物业，后于1972年底组建了“永泰建业”（恒基兆业的前身）并完成上市。
同期，大大小小的港商都在资本市场寻求做大做强，包括信和、恒隆、鹰君、长江实业、廖创兴企业、新世界发展、大昌地产等等。
和英资一样，它们也建起了自己的地盘。长江实业，瞄准的是香港中区，建造了环球大厦和海富中心。其他的公司则在湾仔、铜锣湾、上环以及九龙尖沙咀扎根。
在这个殖民色彩浓厚的市场，华人终于有实力“砌低”英国佬。
1978年某个阴雨绵绵的午后，李嘉诚和包玉刚在香港中环文华酒店的秘密会面，决定了当时两家英资企业的命运：九龙仓从怡和集团的心头肉变成船王包玉刚的家族企业，和记黄埔则成为李嘉诚的囊中之物。
到了70年代末，李兆基、李嘉诚、郑裕彤、郭得胜“四大家族”联手一起开发了香港的沙田第一城，这个项目最后大赚400亿。
随后，港商利用股市的募资便利，开始了“反周期”玩法：在楼市高涨期间抛售楼盘，兑现利润推高股价，利用高股价大量募资储备现金，等到楼市低潮时，一边疯狂购入土地物业，一边收购拥有大量土地的非地产上市公司……或明争暗斗，或尔虞我诈；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朝破产，活下来的都是商界大佬。
但香港终究是个弹丸之地，圈不住需要“地盘”扩张的港商。
80年代中期，李嘉诚的长实开始涉足内陆业务。彼时正值外资企业大举撤资，李嘉诚却反而逆向进军内陆市场，一举成为香港在中国内陆的最大投资者。
郭得胜生前也是坚定看好内陆的投资前景，“除了在内陆投资之外，新鸿基不会考虑将资金调往海外”。
最终，内陆市场20年来的高速增长，成就了这些勇于逆势而上的香港企业家。据商业地产头条统计，1996-2018年期间，长江实业的净资产从709亿港元增至3410亿港元，增长近5倍，远高于同期香港GDP增速（仅2倍）。
新鸿基、新世界和恒基兆业的净资产同样爆发式增长，同一时期内增长速度分别为4.95倍、5.72倍和5.82倍。
几轮下来，港商的格局形成了以四大家族为首的铁打营盘，他们的资产触角横跨地产、基建、能源、酒店、零售、电信、民生等多个领域。李嘉诚家族，无疑是其中最“稳”的。
2
长和系千亿江山
李泽钜的牌路
1995、1996、1997年，连续三年，《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华人首富都不是李嘉诚，而是他的商界宿敌——李兆基。
1997年之后，深受亚洲金融风暴影响的香港，房价断崖式下跌，股市风雨飘摇，前特首董建华甚至在施政报告中用这样的词来形容：
经济逆境，共度时艰。
一片萧杀中，李兆基的财富大幅缩水，而同样作为地产巨头，同时还是香港最大市值财团掌舵人的李嘉诚却在此间爆发。李泽钜负责的电信业务几经资本运作，让家族资产翻了一倍。
1990年，26岁的李泽钜，主持了和黄并购英国电讯公司“Rabbit”。往后数年，互联网泡沫的投资变得越来越活跃，电信也是其中一个分支行业。李氏父子手中的电信业务，已从“rabbit”过渡到自主品牌“orange”。
一贯重视风险管控的李嘉诚，早就洞悉危机，他心里在盘算着：
怎么卖Orange比较“着数”？
当时欧洲的战局是：前两大电讯巨头英国沃达丰和德国曼内斯曼都把英国市场作为必争之地，已为争夺龙头地位打得不可开交。但他们势均力敌，谁能买下Orange，谁就可以坐地成为真正的老大。
沃达丰与曼内斯曼争夺战，终于在1999年10月画上句点。李嘉诚兴高采烈地宣布：
“和黄”决定出售其持有的Orange plc总计49.01%的股权给曼内斯曼，交易总代价包括：相当于港元264亿的现金、相当于港元214亿的由曼内斯曼发行的三年期欧元浮息票据，以及曼内斯曼10.2%的股份。
来源：长江实业年报
最终，在是年的财报上，“和黄”从这一笔交易中获得了1180亿港元的溢利，创造了香港开埠以来的企业最大盈利纪录。“太子爷”李泽钜也开始越来越多出现在外界镜头之下。
左边为长江实业1997年年报（李泽钜首次与李嘉诚一起，以大幅照片出现在长实年报中），右边为1998年年报
电信资产的成功，是李嘉诚资产调整的一个缩影。80年代中期开始，他开始从香港“出走”转战内陆。1993年，和黄获准入股深圳盐田港，持有70%的股份，和盐田港一起共同投入60亿元建设集装箱码头。这是当年内陆最大的外资引进项目。
同期，李嘉诚签下了北京一大型城建工程项目，就是今天位于北京东长安街1号、王府井旁边的“东方广场”。1997年，李嘉诚已经有近30%的营收来自于内陆项目。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长江实业的税后利润虽然低于2006、2007年，但仍高于2005年，盈利能力稳健。
数据来源：长江实业2008年年报 制图：商业地产头条
制图：商业地产头条
但华人首富的账，永远算得最精。从2011年起，长和的布局变了。
那年，港珠澳大桥第一个钢圆筒振沉成功。围绕是否建桥，李嘉诚和他的老臣霍建宁，就曾与新鸿基郭炳联、新世界郑裕彤、合和胡应湘等几大富豪产生了分歧。
最终，李嘉诚觉得大势不可阻挡，再次调整业务布局版图：2012-2016年间已撤资千亿；截至2018年底，长和在内陆及香港的总资产占比仅剩一成。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长和在海外投资步伐的加快。在2015年底时，长和在欧洲的资产总和为4838.5亿港元，占其总资产的比重为46.84%；到2018年底已高达6736.9亿港元，占总资产的比重达到了54.67%。
此外，房地产业务也从整个多元化集团分离出去，以防遭遇系统性风险时波及长和系，这一系列操作的背后，更像是李嘉诚为接班人李泽钜的商业考量。
制图：商业地产头条
拿着“枫叶卡”的李泽钜，不但“鬼仔”性格，而且他在“长和系”也一直掌管国际化业务。新老交班之际，把国际市场作为主战场的原因有二：
一是如果李泽钜继续在中港两地深耕，难以突破父亲李嘉诚的成就，只能成为父亲事业的守成者，外界也会质疑他接班者的能力。
二是李泽钜只有转往全球发展，成为“长和系”迈出香港走向全球化的功臣，才能向外界展现了既能继承父业，又能开拓新疆土的形象。
去年，李嘉诚一纸声明作别商海，长和系已经从超人父亲过渡到守业儿子的时代。2018年盈利390亿港元的业绩，是李泽钜交出的第一份李氏商业帝国成绩单。
但接班以来，包括内陆和香港，除了生意合作伙伴外，李泽钜并没有很好经营这些关系。外界普遍质疑：只靠海外业务，长和系的“千亿江山”能否守住？
或许，等到“退而不休”的李嘉诚完全放手，对李泽钜的考验才会真正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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