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艄公和水鬼

青州的艄公吕海，父母早逝，他年近三十未娶，独自一人过活。每天都撑船送人过江。有一天，他在江边苦等生意，却是只有一人坐船，且还是个铁公鸡，和他一直讨价还价的，让他一肚子气无处发，气鼓鼓的下了船要回家。

忽的看到岸边湿漉漉的卧着一人，至前一看大惊失色，竟然是一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媪，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脖子上却戴着一块晶莹剔透，看着价值不菲的玉如意。

他至老媪前，用手探鼻息，已经死去了，看样子，是淹死的，他看着那老媪脖子上的玉如意，忽然心里一动，遂至前去拿。

可那玉如意犹如长在那老媪脖子上一样，就是拿不下来，他心慌意乱，气急败坏的狠狠的撕扯着。

忽然，那老媪惨白的脸上抽动下，眼睛忽然睁开，她惊恐的望着吕海，声如蚊蝇，虚弱的祈求道:“救我！快救救我！”眼里透出期待和希望。

吕海见她竟然活过来，大惊，吓得不知所措的呆呆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松开手。

那老媪一直喊着:“救我！……救我！……”吕海望着她脖子的玉如意，目中透出贪婪，鬼鬼祟祟的巡视一番，忽然，狠狠撕拽那妇人脖子上的玉如意。

那妇人目光惊恐，忽然死死抓着他颤抖着的手又怒道:“你这个恶人！不仅见死不救！竟还见财起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吕海听罢，想着她已看到自己的面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狠狠掐住老媪的脖子久久不松手，直到那老媪的身子不动了，手臂耸拉下来。

他看着老媪已咽气，只是双目怒睁，很是恐怖。忙松开手。颤抖着手慢慢的把那玉如意拿下来，又把尸体推到江里，擦擦汗水，脚步踉跄离开。

至家中，惊魂未定的喝了几口老酒，想着那老媪临死前的恐怖情景，心有余悸，可看着那价值不菲的玉如意，心里又沾沾自喜。

可是此后，他一连几天都做噩梦，梦中那老媪前来索命，每次梦醒后，他冷汗淋淋，心跳加快，过了好几个月方好点。

那块玉如意他舍不得卖，每天晚上都拿出来观赏一番。一天晚上，他在外面醉酒至家中，迷迷糊糊趴在桌子睡着了。

睡梦中，忽的听到凄惨的哭声，声音如泣如诉，很是哀怨！他徐徐睁开眼睛，遁声望去，顿时极骇，只见那老媪青面獠牙，眼睛血红暴突，伸出红红的舌头舔破窗纸，脑袋伸进来，呵呵呵的笑着看着吕海。

吕海吓得魂飞魄散，毛发为竖，忽的晕厥。待他醒来，屋里依然平静如初。

他想起刚才可怕的情景，心有余悸的瑟瑟发抖，忽然想起什么，忙打开那破旧的木箱子，看到里面玉如意还在，方松口气，揣入囊中。

此后，一连几天，他都浑身无力，精神萎靡，每到晚上，就会心神不宁，惶恐不安，害怕那老媪再来，好在老媪再没有现身。他想着不能在家坐吃山空，便惴惴不安的去江边。

一直到傍晚时，方来了个渡客，只见此人是个翩翩公子，穿戴华丽，可表情漠然，他的目光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气息，让人冷噤，不敢直视。

两人讲好价钱，那公子便上了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无语看着水面。吕海觉得此人很是无趣，他撑船拉客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便也不再搭话，默默划桨。

不大会，船至江中心，正在认真划桨的吕海，忽的听到熟悉的呵呵呵笑声，身子一抖，回头一看，船上哪有什么公子，面前站着那老媪，她呵呵呵笑着慢慢至前，一点点移过来。

吕海吓得浑身颤抖着，带着哭腔道:“求您放了我吧！你的玉如意还给您！我会找和尚给为您超度！给你烧很多很多的纸钱！”

那老媪怒道:“你这个恶人！我在世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因腿脚不好，不小心掉入江里，却是被大浪冲上岸边，尚有气息，可你不仅见死不救，还贪图我的玉如意，残忍的害死我！让我做了孤魂野鬼！如若你救了我！我大可以把玉如意送给你，以此报恩！可你竟丧心病狂的害死我！冤有仇！债有主！还命来！”

说罢，忽的至前，伸出利爪，狠狠的抓住吕海，掐住他的脖子，只听咔擦一声，那吕海立时毙命。

那老媪松开手，嘴里徐徐吐出一口白气，那吕海的掐痕瞬间消失，又从吕海囊中掏出那晶莹剔透的玉如意，呵呵呵笑着把它扔进江中，自己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了。

几天后，吕海的尸体被江水冲到岸边，有个渔翁看到，遂报官。

官府带人至此，仵作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尸体没有伤口，觉得应是溺水而亡。因为他没有什么亲人，村民们便帮忙把他埋葬在乱坟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