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说 自 话

自 说 自 话

作者│徐  扬

唉!人真的不能老,同时,还真的不能闲。
人老了,嘴巴里容易颠三倒四;人又闲了,脑袋里更容易横七竖八。这不,奔往古稀的我又开始了三千多字的神神叨叨........
早就被那“马”那“云”们逼到墙角、就等着随时举手投降的我,在奄奄一息并苦苦挣扎了这四五年之后,又惨遭新冠袭击且疫情久久又不愿自行散去,故能在2020当中“尚能饭”实属不易!
然糟事一而再后必有其三,刚刚跨进2021,这爿小店又将在春节前后让路于城市地铁建设,上述这等重量级的连续“摧残”,对于马路边的这间小店来说,若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加以形容,真的是太特玛合适不过啦!
我说的不错包!人一老再闲着,说话韶也就算了,文字更韶.......
孤伶无助之时,我常常望着全是故事的这间小屋,除了满脸挂着无奈,再就是不时地抚摸着满墙的老旧照片,嘴里不停的神神叨叨着三十年前“下海”以后的那些个游历。神叨的多了,便又琢磨起了能否赶紧的抓紧时间,写一点我从未在人们面前抖露过的这“遗”或者那“缺”......然而,却又久久难以下笔,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几天后,心血来潮!
我模仿了一次记者进行人物采访时的口吻,试着自己“采访”了一下自己,瞬间感觉有那么一点意思,很快便认了真。先简单弄了个标题,接着开始了下面的这一大段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自导自演的自说自话,权当是在自个儿的某段人生道路上,用这个方式拾起了一个遗,补上了一个缺:

:很高兴今天能采访到您,我可以随便问您老一些问题么?

:这样好呢,轻松!你可以随便发问,我会认真回答......
:您是长辈,您在《大春观察》里说的很多故事,我这个年轻人也没有少读!哦,对了,您老人家当年下海做生意时的模样,您还记得吗?和我现在一样的年轻吗?
:看样子,我女儿会比你大出一截,可以当你的长辈了,你就叫我徐伯吧.......
我1990年下海摆地摊,那年35岁,瘦瘦直直高高帅帅的样子,穿着自己亲手设计缝制的各式西装西裤领带.......这么说吧,属于回头率很高的那种,哈哈.......但冷不丁的从一家国营大企业“四驾马车”之一的团委书记的位置上,一个屁股墩结结实实地摔到了靠摆摊落脚谋生的地面上,先是一阵大悲,后是一阵大喜.......
1990--1992,作者在这儿摆了个地摊儿,为游人拍摄照片  作者自拍
:这真是一个好有意思的素材!我很想听一听什么是您的“大悲”,什么又是您的“大喜”,咱爷儿俩今天就专门聊聊这个有趣的话题,可以么?
:嗯嗯,好的。“大悲”了什么,似乎不太好讲,那年头因各种缘故下海的人,也许都会有着不同的感慨,而且我的这个问题过于敏感了一些,触及面又广了一些......可以不说吗?或者以后再说........倒是“大喜”了什么,常常都会让我在梦中笑醒!
:可以可以,尊重徐伯的意见。当年的那个“大喜”,您能表述的具体一点吗?比方说......
:八九十年代的末初,国营企业的工资均比公务员高出一截,月月都有一百多元啊,另外还要加上几十元的奖金。这在当时,已经是非常好的收入了,怪不得那时候广大工人阶级的革命干劲十足啊!
我这么回答你的问题,可以吗?
:很好很好,徐伯请继续.......
:我才摆了一个月的照相地摊,在咱家那个厚厚的褥子下面,第四套人民币的一百元和五十元的大钞,以及第三套人民币的“大团结”,几乎平平整整铺满了一张大床板。不瞒你说,我那会儿每天收工回到屋里所干的第一件事,先是慢慢地掀起褥子,再往床板上工工整整地摆上一两张“毛周刘朱”以示当天的主要业绩,再摆上几张“大团结”在床板上凑个面积,再得得瑟瑟地眯上两三眼这一片越来越多的“丰硕成果”,再缓缓放下褥子,再躺在上面满满幸福的遐想一番......
现在想来简直太好笑了!用时下年轻人的话说:简直太奥特啦!
:哈哈.....您老描述的真逗啊!能透露一下您第一个月挣了多少钱,这方便吗?
:当年真不敢跟别人显摆这个!直至今天,也没几人知道。
落魄之人更是穷人,第一次有这么多的钱,而且还是在一个月里面所挣到的钱,当又从床板上收起这一大片“巨款”时,我使劲的按捺住几乎按捺不住的那种兴奋,不停地啐着吐沫星、夸张地数上了好多遍,生怕数错了数漏了数少了!哈哈.......当兵整整六年的转业费才一千四,爬格子辛辛苦苦两年多创作出版的《灯谜三千》的稿费也只有一千八,而下海做生意才短短一个月,居然挣了四千多......四千多哎!
:归归!您一下子赚了这么多的钱,有没有想过天天上馆子吃大餐、再天天去百货商店畅快的挥霍几下子?
:我小时候从没有一分钱的零花钱,即使过年,也没有见过压岁钱。想跑出去打几盘康乐棋、看几本小人书,全靠一手的“绝活”从奶奶那件大襟褂子的口袋里偷两个小钢镚,哈哈.......
即使后来当了“小裁缝”每月有了十几元的工资,也都统统用在了画油画上面。直到三年后满师,才开始攒些小钱买一点便宜的布料,自己给自己裁一两件咔叽布、或者的确良衣服什么的......
:我读过您在《大春观察》这个自媒体当中的一些文章,感觉您一直都很简朴。但无论如何,徐伯在这一个月当中所挣到的钱,相当于当年普通干部职工的三十倍、甚至四十倍之多!哪怕到新百人民商场、到老广东四川酒家“潇洒走一回”,也不为过啊!
:不瞒你说,即使手里一下子握着这么多的钱,我都没敢下过一次馆子,更没有逛商场买什么名牌的衣服鞋子。为什么呢?我已经没有了单位,没有了固定的工资,也没有了看病报销(那年头还没有实行社会统筹).......
虽然如此,但却狠了狠心买了一台“理光”的单反相机和其他器材,几乎用光了第一个月的全部收入。第二个月的五千多元利润,又统统拿了出来,又买了一台“美能达”的相机和两个镜头.......
挣到了钱,就不停地购买摄影设备,这些当年的宝贝疙瘩,如今只能留着看看了
:徐老板倒是很有投资意识!听说这之后,您不仅开了一家彩扩店,同时还开了一家五百多平方的四层楼的酒店?
:嗯嗯......几年下来的确挣了不少的钱,用那时老百姓的话说:“小马子兴翻了”,用现在的话说:“有钱就任性”了。所以“大悲大喜”之后,接着又来一个几乎送命的“大悲”,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别人说过徐伯的那次坎坷,您用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偿还了五六十万的债务。而别人欠你的七十万巨款,却因债务人外逃,至今没了下文,真有这事儿吗?
:有啊!1996年一次轻率的三角债,毁了我生活近十年,不少好心人也劝我一跑了之,我则倔倔的留在了原处,就依靠这家小照相馆,从1996年起清理债务到了2005年才算脱离了苦海。家父当年有句话,我一直重重的放在了心里:“这儿子不错,是一个有信用的人!”

:这个欠债、还债的过程,属于您的一个隐私,很多人并不知晓,我能写出来让原本很是欣赏和赞许您的读者们看一看,行吗?

:老朋友们大都知晓,而且当年都曾多方面帮助过我,至于新朋友嘛,知与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我这样说,你以为对么?
:徐伯说的不错!但那个欠你七十余万的家伙,至今还有下落吗?
:九十年代中期的这笔巨款,放在今天估计要值千万以上了吧?但从那时候起,我已经不再惦记这笔本该是我的钱了,再加上追诉期早就过了,只能默默地接受着这个几近毁我一生的深刻教训.......
:整整三十年相馆就要拆了,徐伯肯定会有很多的遗憾,可否用一两段话在这里告诉大家.......
:嗯嗯......让我想想........
自从2005年偿还清了债务之后直到现在,我始终在多方寻找当年帮过我的两位好朋友,一位姓王,一位姓张。有不少朋友转告我,他们早就在国外定居了;也有人转告我,那点钱他们早就忘了;也有人悄悄跟我说:别找啦,二十几年前你打的那些借条早已经没了法律效应,与你没关系啦......
但我依然倔倔的相信,我会遇到他们,我会把那笔钱、把那份情转交在他们的手中。
这应该是我这三十年当中,最遗憾的一个遗憾。
:如果有了这个题材的后续,可否再次到访您?
:嗯嗯,会有这一天,最好还在这个小店里,继续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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