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夜百花残

May.

21.2020

夜里的风声像鸽子的翅膀,使我在梦中与白色羽毛纠缠,好在那天将纱窗上的塑料绳收了回来,否则这些拍打的声音就不是翅膀,而是尖嘴。其实早已习惯了海边的风,但之前只是枯枝摇曳着干瘦的树影,还不知眼下这繁茂的绿荫将如何应对狂风的裹挟,挺直腰杆,宁死不屈呢?

清晨,雨过天晴,迎着日光走向隔夜草木,只见它们像从海啸里逃生的船员,衣衫不整,眼神空洞,身上还滴着水珠,脚下尽是遗落了新绿。很难想象它们这一夜的遭遇,不过在曙光的照耀下,许多萎蔫的叶子也显露着颇有城府的生机,像熬过了凌晨四点钟的抑郁症患者,又能坚强地应对崭新的生活了。

路上所见之景还算善良,只是一路飘散着嫩绿的残叶,绿海澎湃却依旧让人不忍欣赏。后来,真正让我感到心痛的,是那两棵我最喜爱的青果。之前在文章里写过,说它们果实的青色和绿叶依靠在一起,有种不分你我的趣味。但这夜风雨过后,我再去探望它们的时候,才知道悲剧发生了。满地青果沦为不曾长大的过客,一棵还依然带着满树残叶伫立着,而另一棵已经倒下了,根脉浮出土面,像个挣扎的落水者。

看着满地败果,我心里有件很值得期待的事又被掏空了。索性留它们在身后,我一个人渐渐地远走,路上残枝败叶都在为小青果们默哀,我想这也算是一种大自然筛选的过程吧。和这次疫情一样,地球因物种的繁多而感到负担,于是就像农人耕种时除掉杂草一样,大自然也在处理着虚弱的生命。物竞天择,我们本来就处于这样一种态势中,注定要接受来自各种力量的挑战。

只是有一点可悲的是,我们都没办法左右自己及他人的命运,所以对于那些曾沐浴在春风,对未来无限憧憬的青涩果实来说,这种结局虽然凄惨却也逃不脱。因为天地间尽是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我们无法将怜悯时刻揣着,只有把深爱常常挂着,只怕擦肩以后就是一场诀别。

尽管有些事物在磨难后失去了生机,但可幸的是依然有不惧风浪的芸芸。就像公司门前的那棵树,它的枝干像鹿茸,红花像松塔,今年从空枝中走出来刚刚茂盛了些,如今淋过了雨,反而如鱼得水貌似又高大了许多。

我今早看见它时,正好有一只小狗趴在树下睡觉,树影婆娑地落在它毛绒绒的身上,那一刻我觉得时光好美。或许,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都因为它们的短暂吧,你不知道树叶何时枯萎,小狗什么时候醒来,所以那一刻的美丽是稍纵即逝的,就像那一幕藏在树叶里的青果,如今想来,反而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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