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千风 | 故乡的夏天
南阳往南大约三十华里的地方,有一个村庄叫张典村,父辈们时代生息在那里,也是我的出生地。黄的土, 宽的河,弯腰的枣树;丛茂的杨林,老黄牛的笨拙,小羊的一跃三跳,以及小鱼蚂虾游逗的欢畅都是我对故乡的深刻印记。
故乡有说不完的话题,但最想说的还是它的夏天:道路说不上四通八达却娓娓蔓延到村庄以外的各个地方,每条路上的杨树像士兵一样整齐站岗,果园里的果香诱惑一群群光屁股的小孩贪馋到上树偷摘,清凉影人的河让那些妇女们手拿棒槌洗衣搓单子而乐此不疲,而最欢实的要属村里到处流窜的小屁孩们,捉蝉,摸鱼,桥墩下抠螃蟹,做木枪打鸟,放羊,拽猪草,编个柳条帽子当解放军的逸闻趣事依旧光鲜在生命深处。
邻家小伟,我哥哥,二伯家的小亮,是出了名的玩技高手:摸鱼,打鸟,学鸭子凫水无论玩什么都玩的雪里生花,水上扬风。
小伟的小胖手一下水,那鱼儿准乖乖的被他捉上岸来,每次摸鱼他摸的最多,一穷二白的小伟家跟着他没少打牙祭,沾嘴光。
我哥哥用粗细铁丝捏把的弹弓一打一个准,那鸟听得“嗖”的一声就落了下来,没人能比得过。
小亮的学鸭子凫水不知教会了多少娃儿,我也曾跟着学过,终因不得要领差点捐了小命,父亲不但没安慰还捞来一顿狠揍。
我是女孩子总玩男孩子玩的活儿,母亲多有唠叨,一个女孩家整天像个野小子,不怕人笑话。母亲说归说,并不影响我继续和那些男孩子一起下河摸鱼,抠螃蟹,逮泥鳅,甚至爬树掏鸟窝,很光荣的比赛看谁能爬到树尖上的“英雄壮举”。
捉蝉是所有玩法中最精妙的绝活:白天,一个洗衣粉袋子,一根竹竿小心再小心的套蝉进袋,再有用洗干净的面筋黏糊竹竿顶头,轻轻在“知了,知了”的大叫声中粘上了它,这家伙就乖乖动弹不得,绝活就大功告成了。
夜里捉蝉更是妙意连连:一群又一群捉蝉的人中也有大人,当然小孩儿多。一棵棵杨树,槐树,鬼柳树身上摸了一遍又一遍。蝉这东西很有意思,只有到晚上它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从地洞里爬上树,进行蝉蜕,蝉蜕后蝉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蝉了,能叫出声的是老公,不能叫的是母蝉,也叫哑巴蝉。
故乡的夏天很美,美的静谧,心安。
逢有银月婆娑的夜晚, 老人们摇着蒲扇坐在自家门口一左一右的扇风,那风一定是香薰和美的风,不像现在的电扇、空调能吹歪人的嘴,吹疼胳膊腿儿。
年轻女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坐路边瞪着圆圆的银盘说一些女子之间的悄悄话,小伙子拿了灯草席、竹篾席子在大路边上一摊而就,夜夜于青蛙虫儿们的伴唱中入得梦里,蚊子纵是暴牙利齿的叮咬也难以咬个梦醒。
我们这些小屁孩们一会黏糊着大人,一会跟着小伙伴们在月光映照的泥土路上做各种又土有笨的游戏,老鹰抓小鸡是游戏的经典部分,个个玩的乐不思蜀,常常闹不到半夜不收心。
记得村上有个“文化人”胡君,也是唯一的“文艺青年”,乡里干部,天天下班回村来。
大概在大家吃过晚饭到村前的大路上乘凉时,他也就出来了:一把二胡,一个黄色座椅,是他拉二胡的道具,不管有人听否,二胡被他拉的“吱吱扭扭”发出嘶哑的声音,什么《二泉映月》《空山鸟语》《化蝶》等曲子。
村西头住着的二妮金花听的老让二娘吊着嗓子叫她回家,据说二妮金花很喜欢特有文艺范的胡君,胡君并没看上有点傻不愣登的二妮金花,故乡的夏天因为这桩无缘的爱而派生一种苦涩的哀愁。
多年前离开了故乡,而故乡的乡音,乡情,乡事依旧光鲜,精致的落在记忆深处,每每打捞亦是一种绵长的牵绊,引得我回归旧梦。
小时的玩伴步入了中老年行列了,继续奔波的还继续着,退下战线领孩哄孙者簇成了生活里最烟火的景致。
如今再度想起儿时关于爬树,捉蝉,摸鱼等故事来,灵魂里恋念更多的是故乡的夏天,那是一种水韵和音浑然天成的执念情绪,久久不落它的袅袅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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