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 芳邻
芳邻
黎明被刺眼的阳光叫醒,院前的马路上重又充斥着机动车轰鸣的声音。我麻利的边做饭边收拾屋子,尽量节约着时间。因为一会儿遛完她的宝贝儿狗“妮妮”,每日这个时候湄会准时坐在我身边,或慷慨激昂或义愤填膺地发表着演讲。
说是演讲,其实就我们两个人。但谁不会又激动的时刻呢,我搬个凳儿坐下来,心里已准备了一上午的时间。
她一边寒暄一边捞起二十年前的事:”您说,从结婚开始就伺候她瘫在床上的老母,姊妹兄弟四五个,他非得自己显摆孝顺。结果最后连老房子的拆迁款都是背着我悄悄的分了,问他竟说我们家不缺钱,那几个子儿不要也罢,谁嫌钱扎手呢?胳膊肘往外拐,到现在住的还是旧房子,存款没存款,你说气人不气人。“
“气人,的确气人。”我托着下巴,尽量集中精力地边附和边想着她应该说的下一句。
她的嘴唇薄而玲珑,一张一合配合得当,词儿调子都珠圆玉润:“想我也是知识分子家庭养的女儿,嫁他一个工人,不知道珍惜我,不想法儿多挣点钱,反而是整天亲戚门前乱转。哎,也是没办法,他们那几家本就是小市民,指望他们有多高的素质呢?不论感冒发烧、结婚生子、过寿庆生,没有一件事儿不想着从你兜里掏点的,挣多少够这样撒的呢?这么些年,还想拿婚姻来“要夹”我,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呢?我一生气也是呢,何必苦了自己,吃要拣最贵的,穿要穿最好的,要不这辈子岂不太吃亏了。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想想简直气死人了!”
“真气人,怎能这样呢?昨天不是说把他的工资卡收过来吗?”我为她愤愤不平,作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要构建邻里关系的和谐,我有责任和义务和她保持统一战线。
没有任何过度,她灵活的思维忽而又转到小区里,把她细而长的脖子伸过来,悄声地咬着耳朵说:“你知道不知道,老王家的女儿又带回来个对象,据我观察,这是第三个了吧,比前两个白一些,就是有点窝囊,真是一个不如一个。不过听说这男孩家非常有钱,就老王家女儿长成那样,也算对得起他了。”
话锋一转又换了个题儿:”西单元刚搬过来的那家你见过吧,男的一句话都没有,女的呢,看着也是’木木纳纳‘的。前天照个面,竟连句话都不会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不过,去他们家拜访的人还真不少,我都看见好几回了,你说不会是当官的吧,就他们那样,像乡里老师一样土里土气的,还能在政府混吗?哎,这世界,啥人都有,算是开了眼了······”
眼看太阳爬上房顶,她弹了弹身上的上狗毛儿,站起来说:“该做饭了,今儿就陪你聊到这,明儿再来啊!”
说话的人名曰湄,是我的芳邻:其瘦腰长腿、唇红齿白、一个纯粹的城里人,自小生活在知识分子的优渥家庭,接受的是最好的文化熏陶。当然不能和我这样祖辈都是农民的土包子相提并论,我一心想学她聪明圆滑的为人处世经验和白富美般的优雅气质,只因资质太低,皮毛未曾学得,也应属于笨人一个。所以时常觉得她高不可攀,须仰视才可见的。
只是,本应也是知识分子的她,老把“要挟”说成“要夹”,“木讷”读成木纳“,当时的我真地怀疑过是否多音字呢?但终因自己水平有限,不敢提醒,每日都任她滔滔不绝的说下去。
蔷薇,原名刘海玲,中华诗词协会会员,工散曲,零零散散地发表过一些诗歌和小小说。犹钟爱小说,小小说创作正在学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