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里有海

茶色是褐

比夜空要淡得多

那天夜色如江河翻涌了墨，从远处山头流下呆板的倒影，投在你一个人单薄的衣上。透不过气的一弯新月躲在云后，像披着婚纱的少女羞涩含笑，而你见了却也提不起精神，好似所有世间的美好都无法理解你内心的苦楚。

听别人说话时，你静不下心也毫无兴致，尽管那赤色的唇里蹦出的都是良言。可你无心倾听，眼神越过那讲话人的发髻直至那鬓上的几处斑白，你恍惚间觉得那是松枝间垂挂的雪，忍不住想伸手震落几片余冬的诡痕。

你像个自闭患者，永远把目光聚焦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面。重要的嘉宾在讲台上更换幻灯片，而你看不到加粗的字体，只注意到页尾的卡通图片。当话筒的声音接近洪亮，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准备鼓掌，你却只在意主持人袖口的那几道白线，呆滞了双眼。

结尾时，舞台上的彩色纸片飘满了会场，你也想走向人群里和他们碰杯寒暄，可倔强的下巴却向往高傲的天空，你也只能在仰面时看着从天而降的色彩在聚光灯下飞舞旋转，落在你椅边。

人渐渐走空了，高椅背的座位被蹭得发亮，而镂空的花纹里却依旧积着厚厚的灰尘。你在想自己是那些无助的尘，不愿沉睡也无力离开，所以只能靠着冰冷的睡榻此生不再睁眼。

你努力寻找一些温馨的东西，比如柔软的沙发扶手上乍现了美好的凹面，里头填充着回忆和感动使你迫不得已摇晃着命运的阴影。你看到水珠熏上了壁灯的网罩，聚成一束化蝶的玫瑰散在风中遇土遇灰，你冷漠着面无表情，内心却滴落着往事熔炼后的钟乳，聚山聚海。

像恨里透着爱，你的茶杯里也藏了海。有时你也会感到诧异，或许茶汤冒出热气是因为海浪拍打着杯壁，别人关系生命的浪潮起落，而你只关心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