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仓 || 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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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路》
作者|张富仓(陕西丹凤)
父亲时常教导我们,要以德报怨,宽容待人,就是善待自己,就是给自己修路,宽待他人就是帮助己。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社会物质匮乏,购物需要各种票证。那年除夕,单位给父亲发了布票和肉票,父亲从单位上借了七元钱,把钱和票交给了母亲。母亲拿着钱和票,来到供销社,买回了布和肉。母亲不但没有花钱,反而把钱和票都拿回了家。母亲兴奋不已,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父亲。
父亲板着脸对母亲说:“赶紧把钱和票给人家送去。”
母亲说:“我又不是偷下的,也不是抢下的。”
父亲说:“这年月,家家都不容易,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在父亲反复劝说下,母亲生气地把钱和票扔到地上,说:“要还你自己去还。”
父亲从地上捡起钱和票,二话不说,去了供销社。
老冯在供销社里,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老冯在给出纳交账时,发现少了七元钱,老冯查来查去,发现自己的布票和肉票也不见了。
出纳对老冯说:“你再找找。”
老冯翻遍了抽屉,没有找到。老冯对出纳说:“算啦,钱从我工资中扣。”
出纳说:“一年到头,老婆孩子都盼着这天。没有了布票和肉票,年咋过呢?”
老冯一脸凄然,交过账,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家里走。
大街上,飘来了阵阵肉香,传来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老冯的腿就像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一年到头,供应布票和肉票就这么一回,这是所有家庭共同的期盼。
父亲来到供销社,出纳正要关门,父亲问出纳:“老冯呢?”
出纳说:“你找老冯有啥事?”
父亲说:“老冯卖布和割肉时,忘了收我的钱和票。”
出纳问:“多少钱?”
父亲说:“七元钱。”
出纳把票接在手里一看,连连对父亲说:“好人,好人啊。”
老冯在前几天,就把自己使用布票和肉票的想法告诉了出纳,出纳按照老冯的意思,帮老冯置办了布和肉,拉着父亲朝老冯家里走。
老冯忐忑地站在家门前,听着老婆和孩子的谈话,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大娃子说:“我要吃红烧肉。”
老婆说:“尽饱吃。”
二娃子说:“我想吃饺子。”
老婆说:“大碗咥。”
父亲和出纳来到老冯跟前,老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出纳对老冯说明原委,老冯感激地对父亲说:“好人,好人啊。”老冯说着,就要给父亲下跪。
父亲赶紧拉住老冯,说:“对不起你的应该是我,这年月,我们都不容易。”出纳对老冯和父亲说:“啥话都不要说了,现在各回各家,家里人都在等着我们过年呢。”
后来,父亲下了岗,自主创业,办了个粮油购销门市部。每到黄豆收购的季节,父亲就到乡下收购黄豆。由于父亲为人厚道,买卖公平,父亲在乡下很有人缘,信誉度很高。
父亲每次买黄豆,都可以先把黄豆拉走,等父亲把黄豆卖了,再给卖主付钱。那天,父亲从乡下收了四十吨黄豆,从寨子里叫了辆货车,拉到湖北卖了个好价钱,父亲连夜晚上,就往家里赶。
货车司机对父亲说:“这一带晚上很不平安。”父亲听了货车司机的忠告,就把货款塞进了一条蛇皮袋,跟其余的蛇皮袋卷在一起,放到了货车车厢里。
父亲回家后,把装货款的蛇皮袋跟其余的蛇皮袋捆到摩托车后座上,当天中午就朝乡下赶。父亲走着走着,发现摩托车后座上的蛇皮袋不见了,父亲回头连忙来找,一直没有找到,父亲心焦,越骑越快,转弯时,一不留神下了沟,后来被好心人发现,通知了母亲,母亲赶紧把父亲送进了医院。
乡下人都知道父亲出了事,但怕父亲有个三长两短,寻到家里,向母亲要钱。这笔钱对于母亲来说,就是天文数字。父亲看病,已经花了三万多,而父亲还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每天都要花去三四百元。母亲从医院回到家里,面对这些要账的,焦头烂额,想不出办法,感觉自家的天塌了下来。
就在母亲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冯带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拿着蛇皮袋来到家里,老冯对母亲说:“我儿子到山里收药,在半路上捡到了这个蛇皮袋,我从蛇皮袋中,发现了账本,知道是老张的,我就动员儿子给你们送来了。你数数,看少不?”
母亲问:“你怎么认识老张?”
老冯说:“那年除夕,老张给我送回了钱和票。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母亲“扑通”跪在了老冯面前,老冯扶起母亲,说:“那种饥荒我遭过。自己的路,自己修,路越平,越好走,跌了跤,吓一跳,不会有大碍的。”
张富仓,男,本科学历,1969年2月出生于陕南名镇龙驹古寨。一级语文教师,青年作家,丹凤县政协文史委员会通讯员。
多篇论文发表在《中国教师报》、《新时代教师》、《青年教师》、《教育导报》、《未来导报》、《教育时报》、《教书育人》(校长参考)、《商洛报》等上。
出版有长篇小说《龙驹古寨》《龙驹寨一家人》《龙驹寨风云》《龙驹寨情事》。
《嘉年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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