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高山之舟”1
雄峻深峭的群山峡谷与奔流咆哮的江河,深拥雄关漫道,赋予了南方丝绸之路奇险壮丽的地域特点,纵横千里的崎岖山道上,于是很早就出现了“高山之舟”——马帮。
在行路难的古代,马帮的重要性自不待言。赶马人年复一年地行走在南丝之路上,把华夏文明带到了亚洲大陆的中心。他们前赴后继,既是生意人也是探险家,他们凭借自己的刚毅、勇敢和智慧,用心血和汗水浇灌了一条通往外部世界的生存之路、探险之路、命运之路。
如今,马帮的故事是一部只属于过去的传奇,各种交通网络早已取代昔日蜿蜒于大山河谷及连接起一座座村寨的古道,那些带着帐篷、锣锅、枪支,响着铜铃,唱着赶马调浪迹天涯的马帮,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日益剥蚀褪色的记忆,留存在老赶马人的脑海里……
无所不能的马锅头严格的组织帮规
行走在古道上的马帮,一般有三种组织形式。
一种是家族式的,全家人都投入马帮的事业,马匹全为自家所有,且以自家的姓氏命名。比如民国初期,走四川、跑云南的马帮,多是家族大商号马帮。这种马帮十分专业,一般有固定的马锅头(带头大哥)和固定的行走路线、固定的交接渠道,少则数百匹马,多则上千匹马,专为客商运送大宗的货物。第二种是逗凑帮,也就是同一村子或相近村子的人,每家出几匹马,结队而行,当然,要选个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人作马锅头。第三种,没有固定组织,因走同一条路或接受了同一宗业务,担心匪患而走到一起。此外,还有农闲时出来挣外快组建的小马帮,几匹十来匹马跑个场子,挣几个酒钱,往返不过十来天。
在整个马帮队伍里,马锅头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马锅头多是全才,无所不能。他们懂四时节令、天气变化,能辨别方位道路,通晓各民族语言,会各种马帮技能,诸如算账识货,开枪打仗,支帐做饭,砍柴生火,乃至医人医畜。
沿途有层出不穷的磨难,所以马锅头都是能承担责任的牛人。他们头脑灵活,精明能干,不仅要会几手拳脚,更要懂得应变斡旋。
面对横断山脉江河横溢、山峦叠障的特点,许多聪明的马锅头会跟当地建筑师一道,制造实用性很强的交通工具,比如笮桥、栈道。“笮桥”,是当地笮族人创造的一种飞跨天堑的索桥,最初采用当地出产的笮、藤拧扭而成,系于河谷兩岸,借助木制溜筒,将人畜滑向对岸,以通往来。
沿途有些地方的水有毒,有些地方的草有毒,这也需要马锅头出面。他们靠着聪明机警和行走经验,总是能避开那些隐藏的危险。
马锅头通常骑一匹识途老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们有自己的标志,肩膀上大多有一只猴子。头马也很重要。头马多是有经验的成年大马,额头戴着金灿灿的马罩,正中镶嵌一面小镜子,阳光照在上面,远远看去明晃晃的,那是为了辟邪。头马身上还要用红绸装饰,脖子下挂一串大铃铛。头马不是用来驮货的,它专门起带头作用。
如果说马锅头是马帮的灵魂,那么严格的组织帮规就是马帮行走江湖的重要法宝。无论马帮的规模是大是小,他们在走货途中都有自己的规矩。
首先是赶马人和马匹的行头。我曾在四川省雅安市天全县甘溪坡马帮陈列馆看到,作为专业马帮,对行头十分在意。这些行头主要有鞍、鞯、糠包、盖缇、袢胸、小扣、大扣、架子、架皮、架弓等。赶马人的一部分行头可以交叉使用,比如钉、掌、刀、锤等,一部分则是个人专用,如撬棒、披毡、蓑衣。马的行头大部分也是专用品,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交叉使用的。
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走货路上,马帮要是遇到困难,大家都会相互帮助。如果碰到道路坏了或桥梁断了,马帮们也会出工出钱合力修理。
赶马人有共同信守的规则,如果两队马帮在坡地相遇,下坡的要让上坡的,因为下坡的马咔嚓咔嚓猛冲,没人拦得住。马帮野外露宿,晚上会烧一些草果,毒蛇猛兽闻到草果的气味后就不敢侵犯。但烧过饭睡过觉的地方不能重复使用,因为毒蛇猛兽不会上第二次当,所以下次只能去别的地方做饭宿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