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在书页里收藏着过去
下午翻出以前看过的书,发现里面夹着一些纸条,大约当时当书签用的。纸条已陈旧,在书页里被挤压得时间久了,折痕明显。打开纸条,就可以凭借上面的几个字偷窥过去的片段。
有半张从《说文解字》复印纸上裁下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
考现当代难不难?这个问题后面写着两个词:历史,政治。这个提醒实在精彩。现在我都不知道它们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历史和政治是考现当代文学要首先搞定的东西,还是在考虑这两者都不是我的强项?现在想想,两者都是。
下面写的是要看的书:南大周宪老师主编的一套导引;教材。还写着“不甘心”。到底有多不甘心,还写在纸条上?不知道。现在已不记得了。
当时,还和几位室友一起蹭周宪老师的课。周宪老师十分健谈,讲课也很有趣。但所讲内容早已被我丢到爪哇国去了。只记得两件事:一件是他形容钱理群先生在某酒店就寝时候怎样大打呼噜,吵得整个走廊的人都无法入睡的事。呼噜打到一定程度,只听忽然状似气绝,没了声音;听者也倒吸一口气,屏息等了半天,终于又打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可见八卦要比知识更吸引我。
另一个是个口才特别好的南大女学生。她似乎只来上过一次课,但我印象很深。因自己平日不太会说话,很容易注意会说的人。她说话几乎不换气,能一口气说出一堆话而不停顿不卡壳,要是写出来,没一个标点符号。真是惊为天人。后来特别留意,发现南大的学生说话都颇有气势,才意识到大概只是自己说话太没有底气的缘故。但她留下的印象依然清楚。
另一本书里夹着一页A4纸,折成上下两截,画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只黑色的虫,六条腿高而细,撑起一个扁平的身子,头上有两只挤在一起的眼睛。全身一色黑,看着使人不愉快。这是梦中见到的东西。——大约有那么两三次,在路边的草丛中见它独来独往。我见了畏之如虎,绕道而行。
另一样是一个人形怪物,全身由眼睛组成。
我隐约记得这个形象也来自一个梦,是在一个黑乎乎的山洞里遇到的。但它的具体形象却不记得了。现在只留下这幅简笔画,大概与梦中形象差别太大,完全不能勾起回忆。
再看这张纸,纸质挺好,那只黑色昆虫的背上还有画完后笔墨使纸潮湿变形的痕迹,并不像在书页里夹了很久的样子。
当记忆无用,而过去的一些时刻仅被保留在一张纸上的时候,我就深感世界及自我之荒谬。或许将来再看到曾写过的这些,也会有如此感觉。那时一路看过去,四处皆是荒谬,“梦里不知身是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