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 | 撑起秋天的乌桕
【往期回读】
撑起秋天的乌桕
乌桕用它绚烂夺目的战斗红，用它迎接风霜的勇敢，征服了画家，征服了诗人，征服了整个秋天。
“向江面的冷雾撒下圆圆的网，收起青鳊鱼似的乌桕叶的影子。”这是何其芳《秋天》的语句。江面、雾气、渔网、乌桕的意象，勾勒了一幅秋晨江上捕鱼图；“冷”“圆圆”“影子”营造出幽静清凉、梦幻迷蒙、丰收喜悦的意境。何其芳用的是大写意的手法，秋天的意蕴喷薄而出。许多诗人和画家都十分喜爱用乌桕树来表现秋天，确实，哪怕是一片乌桕叶也能足以撑起整个秋天。
乌桕喜欢长在河边、田地头。树干不会笔直，都会扭曲着，树皮纹路也较独特，上下的竖纹随着扭曲的树身向上延伸。树枝歪歪扭扭，弯曲拉长，拉长弯曲，随性而长。乌桕的树叶却与干枝迥然不同，我是说叶片长得规则，好描述。大小比铜钱稍大，圆形，我觉得似心形，尤其是叶尖处尖出来，也像桃儿形。叶柄短，由叶柄向叶面展开的叶脉纹理清晰，从这点来看，它是很适合作为工笔画的描摹对象的。
小时候就看过这种树，印象较深，不过也还是若干年后才识得。
儿时喜欢去河边玩耍，有时看别人钓鱼，有时和小伙伴下河狗爬式。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蹲在伸向水里的码头边，看比银鱼还短小的无名鱼咬石头上的青苔，还窝起手，贴着石头壁，等它们进了手心，慢慢抬高，准能逮住它们。就在对着码头的另一边，我还清楚地记得长了一棵乌桕的。在它的树下，我总要摘它的叶子玩耍，就是因为叶脉清晰，就是因为像心又像桃儿。也有一次，突然发现它的叶片上爬了许多毛虫，绿色底子，背上有蓝色条纹红色斑点，我们叫它“洋辣子”。它的毛如果碰到手臂，又痛又痒，于是没有再去它树下的记忆了。时间一晃几十年，与农村生活隔而未隔，断而未断。一次回去帮母亲收割稻子，现在的水稻都已是晚熟品种，时候已近深秋，田野里一片金黄。村庄、小河旁的树丛就是田野的边，没有金黄无边的壮阔灿烂，却多了一份宁静与安逸。猛抬头，远处的一棵树深深地吸引了我，不在村庄旁，不在小河边，就在这金黄之中，突兀高出，迎风而立。叶子已经黄中泛红，红黄夹杂，浑身发出比金色还耀眼夺目的光辉，似一把火炬率领着这一片金黄，似一位歌者领衔这秋的交响。我从没注意过家乡有这么美的一种树，把沉甸甸的秋意酿得如此醇厚。走近细瞧，原来是你！必然再去问朋友，原来是乌桕！
从此，目光就会在家乡小河边、村庄旁的树丛里不断搜寻乌桕树的影子。发现乌桕越是周围没有遮挡，叶片在经霜后就会越发的红火。相反，如果躲在树丛中，经受不到寒霜的打击，叶片就不会发出热烈的、战斗的红。不经历风霜，怎么见火红!
乌桕用它绚烂夺目的战斗红，用它迎接风霜的勇敢，征服了画家，征服了诗人，征服了整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