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130）：玄奘的哪些短板最令观音菩萨担心？
前文书说到，李世民问起九环锡杖的来历，观音菩萨念了几句诗，萧瑀解出典故，方知这九环锡杖竟是当年摩柯迦叶尊者和地藏菩萨曾用过的宝物。世民极是惊喜，就要买下宝物送于玄奘，观音以世民诚心、玄奘有缘为由，分文不取，将佛宝送上。
世民一见玄奘，便喜滋滋地道：“有劳法师为朕求证善事，为国度化祈福，朕正愁无物酬谢，却巧早间萧瑀邂逅了两位神圣，送了两件异宝，一件锦斓袈裟，一条九环锡杖。朕以为非法师不可受用，便特召法师前来领用。”
玄奘虽听异宝二字，却只道是寻常宝物，便也不十分在意，只是叩头谢恩，接了袈裟、锡杖。
世民笑道：“法师如若不弃，可穿上与朕看看！”
玄奘答应了一声，便将袈裟抖开，这一下便似红雾乍现，锦花翻飞，轻轻柔柔地笼在身上，一时间便如佛光普照，百莲盛开，把一个俊俏的玄奘越发映衬得面如冠玉，宝相庄严。
玄奘又惊又喜，手持九环锡杖，挺身而立，满朝文武看了，无不喝彩称赞。世民大喜，立即传旨，赐两队仪仗，教玄奘就穿着袈裟，拿着宝杖，步行到化生寺去，好教万民瞻仰，且命百官亲自送出朝门，以壮声威。
玄奘再拜谢恩，便打点气度，从容踱步而行，便似状元夸官游街一般。长安城中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无不蜂拥尾随，争相观看，啧啧赞叹道：“好个大法师！真个是活菩萨临凡，活罗汉下降！”
玄奘心中得意，只嫌这一路太短，摇摇摆摆地便到了化生寺。寺里众僧早已群集迎候，一见玄奘如此装扮，都道是地藏王来了，个个欢喜归依，侍立于左右。
玄奘昂然上殿，先炷香礼佛，又对众僧感述了皇帝圣恩，然后各归禅座，继续诵经说法，越发从容自信。众僧见法师如此隆恩眷顾，也都越发倾心感佩，精神大振，把那经文咏唱得响亮悦耳，直达九霄。
捻指间已到了第七日，逢七乃是法会的正会之日，玄奘前一日便写了奏表，专请皇帝亲临拈香。世民览奏，自然恩准，这一日早朝且不议事，便率领文武百官，且聚起许多后宫嫔妃，皇亲国戚等，都随着圣驾前往化生寺拈香观礼。
此时玄奘早已名满京城，这日一早，长安城中不论公子王孙、文人墨客，或是行商坐贾、贩夫走卒，都早早齐集生化寺，虽不能进得去，也要抢占一个好地方，争睹皇帝龙颜和圣僧法相。便是长安城外也有许多百姓闻讯而来，在寺周街上四处闲逛，逢人便问法会盛况，免不得被有些浮浪子弟信口开河，越说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把那问的人直听得心驰神往，魂飞天外。
不想在人群之中，有两个癞痢和尚正在低声交谈，只听那老和尚道：“今日是水陆正会，以一七继七七，可矣了，对唐王也算有个交代也！玄奘尚未得大道，多讲何益？”
这老僧自然便是观音菩萨所化，她和弟子惠岸逗留长安城中，便是要等七日正会这一天，便好现身点化皇帝，安排玄奘西天取经，此事方才有了开端。
惠岸对师父之言一向唯有敬听而已，闻言便点头称是，问道：“师父意下如何点化唐王？”
观音道：“我和你杂在人群中，且先混入寺中观礼，一则看看他那法会办得如何，是否配得上这偌大的名头；二则看看这十世金蝉的福分如何，能否穿得起这宝贝袈裟；三则也听听他的讲经，究竟有几成学问，几分悟性，也好有个估量，做个打算。”
惠岸不解道：“既然选择便是金蝉，福分、悟性岂非天定，还要现在看么？”
观音微哂道：“金蝉已是十世转世，便是一匹布洗了十次，你道还与簇新的一样么？金蝉虽是金蝉，每一世都时运不同，至于悟性，他本就苦不甚高，十世沉沦之下，只怕更是平平。倘若果真如此，为师还要另做安排，以免他纵使到了灵山，却也空手而归。”
惠岸闻言，似懂非懂，又问道：“师父已然给他安排了几个徒弟，尤其是那个孙悟空，师父尝言他悟性绝顶，如此足可补金蝉之不足，师父何必还要担心也？”
观音道：“悟空自然能补金蝉悟性之不足，只是若如此时，只恐悟空未便心服——此尚其次。若金蝉悟性不足，自然佛心不坚，只恐他半路变心，坏了志节，甚至不肯西行，那时岂不是把为师闪得进退不得，哪还有脸立于雷音寺中乎？”
惠岸恍然，又问道：“若金蝉果真驽钝，师父却待怎处？”
观音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这个却是先说不得也。莫要啰嗦了，待我使个障眼法，我们这便进寺去！”说着，便略施法术，师徒二人昂然而入，守门的卫兵、轮值的和尚，无一人看得见二僧，任他们穿殿转阁，顷刻便到了法坛道场。
观音游目四顾，见那上过天朝果然物宝天华，法会布置得金碧辉煌，道场装点得婆娑壮丽，直赛过珍宝第一的舍卫国，不亚于四方供奉的招提寺，不觉微笑点头。
正看间，只听几声柔音飘过，便是一派仙乐响亮，千人佛号喧哗，层次井然，气象万千。观音听得悦耳，心中更喜，直走到多宝台前，仰观台上玄奘法师从容说法，淡定讲禅，仪态雍容，法度不凡。观音用慧眼看去，果真是当年菩提台上的金蝉长老之相。
观音一时神往，便如置身当年的灵山之巅，在盂兰盆会听金蝉长老讲经一般，只是略一凝神间，却听玄奘念一篇《受生度亡经》，谈几句《安邦天宝篆》，又讲一回《劝修功卷》，不觉眉头大皱，暗想：“这中土的佛法果真稀松，玄奘这点道行竟然敢称高僧，若在西牛贺洲，没得教人笑掉了大牙！”
一转念间，却发现这正是个借题发挥的天赐良机，于是便收了障眼法现了身，拍着宝台厉声叫道：“兀那和尚，听你讲了半天，只会谈些小乘佛法，可会谈大乘佛法否？”
法坛众僧忽见两个癞痢和尚竟出现在宝台上，竟无人看见是几时上去的，故而都愣住了，一时竟无人上前阻拦。
玄奘在台上听得清楚，不禁又惊又喜。他虽不曾听闻小乘、大乘之说，然而终究博览经典，知道中土佛经不过是佛学之沧海一粟，而且翻译解说多有不足，每欲请教西方信士，却无缘得见，常以为憾，故而此时见这老僧说起大乘佛法，大喜之下也顾不得正在讲经，翻身就从法台跃下，几步跑到观音面前行礼道：“老师父，弟子有失瞻敬，多罪多罪！回师父问话，我中土大唐这里举国僧人，都讲的是小乘佛法，却不知大乘佛法何如？”
观音微微一笑，朗声道：“你这小乘佛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以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读难人苦脱，能修无量寿身，能做无来无去！”
玄奘闻言大喜，刚要开口动问，却不料旁边一人竟比玄奘更为惊喜，高声叫道：“快请老师父过来相见！”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六十五回：解禅机观音送佛宝，听法会菩萨举大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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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