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逝世20周年 | 纵繁星寥落,春水东流,有了爱就有了一切

独具人气的语文杂志

今天,是冰心先生逝世20周年纪念日,同时,也是冰心走上文坛的100周年。

冰心(1900年10月5日-1999年2月28日),原名谢婉莹,她的一生跨越了晚清、北洋、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四个时代。她是中国儿童文学的奠基人,是最富有诗情的散文大家,是日本东京大学的第一位外籍女教授,是世界闻名的诗人、作家、翻译家、儿童文学家。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国最杰出的文学大师,中国新文学第一代开拓者。

冰心先生一生所信奉的“爱的哲学”。她的挚友巴金先生曾说:“一代代的青年读到冰心的书,懂得了爱:爱星星、爱大海、爱祖国,爱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希望年轻人都读一点冰心的书,都有一颗真诚的爱心。”

一、

陈钢:纪念冰心先生逝世20周年

今年2月28日,是中国现代著名作家、儿童文学作家冰心先生逝世20周年的日子。这一年,也是冰心走上文坛100周年。日前,记者独家专访了在她身边陪伴15年的外孙陈钢。

01、她喜欢鲜花,邓颖超常托人送来牡丹

在北京国贸商圈附近叶圣陶重孙叶刚的公司办公室,留着短寸的陈钢红光满面,根本看不出是54岁的人。追忆与姥姥姥爷共度的时光,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1980年,15岁的陈钢随母亲吴青一起与姥爷吴文藻、姥姥冰心住在中央民族大学的教授公寓楼里。那是一套四居室的房屋,其中一间是书房,摆放着两张单人床,中间用床头柜隔开。柜子里主要是文学书籍、中英文字典,以及墨盒、笔筒等。

陈钢说,姥姥冰心爱整洁,70多岁高龄时,仍每天坚持擦拭屋内的玻璃。80岁时,冰心因脑血栓住院,出院后为尽快康复,下楼散步时,给骑单车的小孩子让路,跌了一跤,骨折后住院治疗。出院后,姥姥以“生命从八十岁开始”的心态积极进行康复训练,很快又投入到创作中。她喜欢浅色的窗帘,这样清晨醒来时,透过窗帘看到对面楼上渐次亮起的灯光,便激发出创作灵感。

姥姥也很爱鲜花,尤其是红玫瑰,北方月季花公司会隔三差五地给她送来玫瑰,她将花儿插到花瓶里,放到床头柜上,枕着花香入眠;同样,在客厅的墙上,悬挂着周恩来总理的油画,每当邓颖超大姐托人送来牡丹,姥姥总会将花儿供在周总理画像前。

02、谢绝小独楼,提议盖职工公寓楼

冰心常说,周恩来总理是人民的好总理,是她十分尊敬的一位伟人。1951年,冰心和吴文藻带着子女从日本回到中国,在周总理亲自过问和妥善安排下,有关部门在北京崇文门内洋溢胡同为冰心一家安置了一套房子。这是一座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屋内有卫生设备和热水管道,以及写字台、沙发、书橱等家具,院内铺上了砖,还砌了两个花坛。冰心和吴文藻住进来时,生活极为方便。

1976年1月8日,周总理逝世当日,冰心“笔与泪俱”写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的周总理》;1979年2月3日,冰心写下了此后被收录进小学生课本的《腊八粥》,以此深切缅怀周总理。

由于曾在日本留学,上世纪80年代,常有日本友人上门拜访吴文藻夫妇,将狭窄的会客厅挤得满满当当;另有费孝通等社会学学者也常来家中探讨学术问题。

中央统战部准备为吴文藻、冰心夫妇单独修建一幢独门独户的小公寓楼。对此,两位老人表示,他们+都已80多岁,也活不了几年,不想这样白白地浪费了资源。冰心提议,在中央民族大学校内盖一幢大的公寓楼,这样一并解决其他教职工的住宿难问题。最终这幢教职工公寓在校内建成,看到自己的学生也搬到公寓楼里住,吴文藻老两口很是欣慰。

陈钢和姥姥冰心及姥爷吴文藻

03、惩罚小孩子,喝奎宁水尝尝苦味

谈到家庭教育,陈钢称,姥爷吴文藻与姥姥冰心很注重仪表:不让家人穿拖鞋,也不让小孩子们喝咖啡。

在他的记忆里,家里早餐常常是烤面包,搭配着牛奶或小米粥;午餐、晚餐则一般是四菜一汤,雪里红肉丝、红烧肉、小白菜,玉米排骨汤,这些都是全家最爱吃的食物。姥姥冰心还会安排家里的保姆每周末给大家做一顿北京炸酱面,那时舅舅吴平常常会到家中聚餐。

在陈钢看来,姥姥冰心待人很平和,喜欢孩子和大自然,充满童趣和母爱,自然平实,与孩子们平等对话是她的儿童文学作品风格。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冰心常常坐在写字台前,用剪刀拆分全国各地的少儿来信,多则十多封,少则几封。她拣最重要的,也最棘手的信件回复;其他的信件,则刊在《儿童时代》上,以《三寄小读者》系列通讯方式公开回复,与少年儿童谈理想、谈生活、谈学习,回忆过去,讴歌新时代。

陈钢记得,有一次,自己写作文无处下笔时,便向姥姥冰心讨教。姥姥并不直接教他写作技巧,而是让他先去草丛里捉蛐蛐儿,捉完回来后写这一过程的体会和感受,这种接触自然、观察生活,从而有感而发的写作方式,让陈刚受益终身。

上学时陈钢喜欢给同学起绰号,有时还会说脏话,姥姥冰心知道后就毫不客气地惩罚他,将治疗痢疾的奎宁片去除糖衣后,碾成粉末,溶解在开水里,让他喝下去,尝尝这说脏话换来的苦涩味。陈钢认为这种很平等的将心比心的教育方式,比他母亲吴青当着众人批评他的方式会好很多。

冰心与外孙陈钢在一起

04、玫瑰花和涛声,陪伴走完最后一程

谈及姥爷吴文藻与姥姥冰心生前的愿望,陈钢称,1981年底,姥爷吴文藻写了《战后西方民族学的变化》,介绍了西方民族学战后出现的流派及其理论,这是他最后发表的一篇学术文章。他在1982年发表的自传里最后说:“由于多年来我国的社会学和民族学未被承认,现在重建和创新工作还有许多要做,我虽年老体弱,但我仍有信心在有生之年为发展我国的社会学和民族学作出贡献。”

在陈钢看来,姥爷的信心是有的,但是精力不济了。在他的印象中,上世纪80年代初,姥爷和他的研究生们在家里的讨论和谈话,声音微弱而喑哑,但他还是努力参加研究生们的毕业论文答辩,校阅研究生们的翻译稿件,自己也不断地阅读西方的社会学和民族学的新作,又做些笔记。

姥姥冰心从1980年秋因跌倒骨折足有两年多时间未出户。她和姥爷吴文藻总是终日隔桌相望,两个人各写各的,熟人和学生来了,也就坐在他们中间,说说笑笑,享白头偕老的乐趣。

1985年7月3日,吴文藻完成对学生的社会学课题研究与论文答辩后,最后一次住进北,再也没有出来。陈钢的父母、舅舅、姨妈,以及他们孙辈均守护在吴文藻身边;冰心因行动不便,自己还要有人照顾,再也不能像1942年吴文藻患肺炎那样,日夜守在他旁边了。

同年9月24日早晨6时20分,吴文藻病逝,享年85岁。遵照他的遗嘱:不向遗体告别,不开追悼会,火葬后骨灰投海。存款三万元捐献给中央民院研究所,作为社会民族学研究生的助学金。

陈钢至今还记得,老人一辈子很节俭,遗体上仍穿着生前的旧衣服;姥爷遗体告别式上,陈钢把自己床上的褥子供奉给姥爷,姥爷遗体被推去火化后,陈钢又将原来压在遗体下的褥子带回家继续使用。

1995年,在冰心身边生活了15年的陈钢到美国留学;1999年2月,冰心老人去世前夕,远在美国的陈钢晚上总是睡不着觉,情绪很烦躁。他隐隐觉得,姥姥冰心的生命已走向终点。2月28日接到姥姥去世的噩耗后,陈钢赶紧订机票飞回国内,送姥姥最后一程。

同样,冰心的遗愿也是火化,骨灰撒大海,这样算是与老伴吴文藻“死同穴”。

追忆姥姥冰心这长长的一生,以及她与大海结下的情缘,陈钢当时特地在冰心的遗体告别式前,精心制作了以大海为主题的背景音乐。告别厅内,冰心遗体安卧在鲜红的玫瑰花丛中,身上亦满是玫瑰花瓣,以海涛为背景的音乐缓缓响起……

潮起潮落声中夹杂着海鸥的啼叫声、海员的小号声,冰心走完人生最后的历程。

文并摄/记者 张恩杰

统筹/刘江华

(老照片均由陈钢提供)

上世纪20年代,初入文坛的冰心创作了一系列篇幅简短、哲理深刻、文字纤柔的小诗,来表达自己一些零碎的思想。这便是后来的《繁星》和《春水》两部诗集。

让我们一起重温这两本出版于近一个世纪前的、满溢着“爱的哲学”的诗集,重温冰心先生对母爱、童真、大自然的赞颂,对人生的感悟,以及那个时代的青年人思考中的苦闷和顿悟……

繁 星

繁星闪烁着——

深蓝的太空,

何曾听得见它们对语?

沉默中,

微光里,

它们深深的互相颂赞了。

残花缀在繁枝上;

鸟儿飞去了,

撒得落红满地——

生命也是这般的一瞥么?

一○

嫩绿的芽儿,

和青年说:

“发展你自己!”

淡白的花儿,

和青年说:

“贡献你自己!”

深红的果儿,

和青年说:

“牺牲你自己!”

一二

人类呵!

相爱罢,

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

向着同一的归宿。

十四

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

卧在宇宙的摇篮里。

一九

我的心,

孤舟似的,

穿过了起伏不定的时间的海。

二七

诗人,

是世界幻想上最大的快乐,

也是事实中最深的失望。

三五

万千的天使,

要起来歌颂小孩子;

小孩子!

他细小的身躯里,

含着伟大的灵魂。

四五

言论的花儿

开得愈大,

行为的果子

结得愈小。

四七

儿时的朋友:

海波呵,

山影呵,

灿烂的晚霞呵,

悲壮的喇叭呵;

我们如今是疏远了么?

五五

成功的花。

人们只惊慕她现时的明艳!

然而当初她的芽儿,

浸透了奋斗的泪泉,

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五六

夜中的雨,

丝丝的织就了诗人的情绪。

六二

最沉默的一刹那顷,

是提笔之后,

下笔之前。

六九

春天的早晨,

怎样的可爱呢!

融冶的风,

飘扬的衣袖,

静悄的心情。

七一

这些事——

这永不漫灭的回忆;月明的园中

藤萝的叶下,

母亲的膝上。

八一

深夜!

请你容疲乏的我,

放下笔来,

和你有少时寂静的接触。

八九

花儿低低的对看花的人说:

“少顾念我罢,

我的朋友!

让我自己安静着,

开放着,

你们的爱

是我的烦扰。”

九八

青年人!

信你自己罢!

只有你自己是真实的,

也只有你能创造你自己。

一○六

老年人对小孩子说:

“流泪罢,

叹息罢,

世界多么无味呵!”

小孩子笑着说:

“饶恕我,

先生!

我不会设想我所未经过的事。”

小孩子对老年人说:

“笑罢,

跳罢,

世界多么有趣呵!”

老年人叹着说:

“原谅我,

孩子!

我不忍回忆我所已经过的事。”

一一六

海波不住的问着岩石,

岩石永久沉默着不曾回答;

然而它这沉默,

已经过百千万回的思索。

一一八

故乡!

何堪遥望,何时归去呢?

白发的祖父,

不在我们的园里了!

一二一

露珠,

宁可在深夜中,

和寒花作伴——

却不容那灿烂的朝阳,

给她丝毫暖意。

一二九

倘若世间没有风和雨,

这枝上繁花,

又归何处?

只惹得人心生烦厌。

一三○

希望那无希望的事实,

解答那难解答的问题,

便是青年的自杀!

一三五

我的朋友!

你曾登过高山么?

你曾临过大海么?

在那里,

是否只有寂寥?

只有“自然”无语?

你的心中

是欢愉还是凄楚?

一四三

心潮向后涌着,

时间向前走着;

青年的烦闷,

便在这交流的旋涡里。

一五九

母亲呵!

天上的风雨来了,

鸟儿躲到它的巢里;

心中的风雨来了,

我只躲到你的怀里。

春 水

春水!

又是一年了,

还这般的微微吹动。

可以再照一个影儿么?

春水温静的答谢我说:

“我的朋友!

我从来未曾留下一个影子,

不但对你是如此。”

一二

弦声近了,

瞽目者来了;

弦声远了,

无知的人的命运

也跟了去么?

三一

诗人!

自然命令着你呢,

静下心潮

听它呼唤!

三三

墙角的花!

你孤芳自赏时,

天地便小了。

三九

水向东流,

月向西落——

诗人,

你的心情

能将她们牵住了么?

四七

人在廊上,

书在膝上,

拂面的微风里

知道春来了。

六五

只是一颗孤星罢了!

在无边的黑暗里,

已写尽了宇宙的寂寞。

六七

信仰将青年人

扶上“服从”的高塔以后,

便把“思想”的梯儿撤去了。

一○五

造物者——

倘若在永久的生命中

只容有一次极乐的应许。

我要至诚地求着:

“我在母亲的怀里,

母亲在小舟里,

小舟在月明的大海里。”

一二五

修养的花儿

在寂静中开过去了,

成功的果子

便要在光明里结实。

一四一

雨后——

随着蛙声,

荷盘上的水珠,

将衣裳溅湿了。

一四六

经验的花

结了智慧的果,

智慧的果

却包着烦恼的核!

一六四

将离别——

舟影太分明。

四望江山青;

微微的云呵!

怎只压着黯黯的情绪,

不笼住如梦的歌声?

一八二

别了!

春水,

感谢你一春潺潺的细流,

带去我许多意绪。

向你挥手了,

缓缓地流到人间去罢。

我要坐在泉源边,

静听回响。

编辑:青柠



综合自作家网等。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