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女子,都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今天在后台回复[猫叔晚安],我送你一个锦囊。
在木心去世的第4年,很多人从一首被改编成金曲的小诗知道了他: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如果你看过木心的照片,你会知道什么是从皮到骨的文艺:
从少年到暮年,他一丝不苟地穿着衬衫、打着领带、披着风衣,不多也不少的帽子、烟斗、手杖,都像是从身上长出来的,自然又妥帖。
就这么穿戴齐整地风雅了一生。
1
1927年,国共分裂,木心(本名孙璞)出生在“中国最后的枕水人家”——乌镇。
因为家底殷实,少年木心在动荡的时局中,安乐地享受了水乡的“从前慢”。
“人家打过仗、流过浪、做过苦工、坐过监牢,我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长到十多岁尚无上街买东西的经验。”
木心从小就听母亲沈珍讲唐诗,又在学校里学《诗经》。
年纪最小的是木心
有一次家宴,长辈们谈起诗,小小年纪的他语出惊人:“写诗么,至少要像杜甫那样,才好说写诗。”
结果亲戚们哄堂大笑,有的认为他狂妄,有的说他将来要做呆头女婿,有的解围说童言无忌。
但木心当真一生与诗文结缘。
7岁,木心丧父,他亲手写了挽联纪念。
这一年,他结识了同乡大文学家茅盾的母亲,称她为“沈家奶奶”。
沈家奶奶很喜欢这个小少年,常常让木心借书去看。
“少年在故乡,一位世界著名的文学家的‘ 家’,满屋子欧美文学经典,我狼吞虎咽,得了‘ 文学胃炎症’,后来想想,又觉得几乎全是那时候看的一点点书。”
14岁,木心开始写作,作出了这样的诗:
雨过池水碧
风来枝叶重
垂虹无人管
影对木芙蓉
但他不好意思给人看,写完就塞进抽屉。
有一次他看到姐姐姐夫在偷看,就躲起来听他们的评价:
“写得素淡,像和尚一样,不祥。”
抗日战争开始后,乌镇沦陷。
木心结束了平静富足的水乡生活,到杭州读艺专,后来又去了上海读美专。
在这种避难式的逃亡中,木心在回忆里写道:
“我15岁提着箱子离开家乡时,心中装着整个世界。”
2
虽然整个家族极力反对,木心还是打定主意要画画,先后跟随刘海粟、林风眠学习。
抗日战争结束后,内战又开始。
20岁,他参加了反饥饿反内战的学生运动,白天上街发自绘的传单闹革命,晚上点一支蜡烛弹肖邦。
左一是木心
然后他被开除了学籍,并遭到国民党的通缉。
迫不得已,木心只好躲去了台湾。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他才返回大陆。
1950年,木心成了杭州第一高中的老师。
“待遇相当不错,免费住的房间很大,后门一开就是游泳池,学生也爱戴我。”
不过没多久,他就辞职了:23岁的木心发愿要做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现在生活虽好,但这是常人的生活,温暖、安定、丰富,于我的艺术有害,我不要,我要凄清、孤独、单调的生活。
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如果你以艺术决定一生,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
然后他带着书和画笔上了莫干山,隐居了整整6年,只专心读书写字和画画。
可惜,孙家的家底渐渐难以支撑木心的“任性”,穷途末路之后,他带着十来本厚重的文稿下了山。
原本想过边工作边创作的简单生活,木心却在1956到1978年间几度入狱。
1956年,木心29岁,第一次入狱的罪名是策划偷渡。其实是同学偷渡未遂,检举了毫无关系的木心。
出狱前,有人带给他母亲过世的消息。
暮年的木心回忆说:
“我哭得醒不过来。为什么不等到我出去以后才告诉呢,非要跑进来对我说‘你妈妈死了’。”
文革期间,陈伯达在会上嘲笑德国诗人海涅。
木心不忿:“他也配对海涅乱叫。”
因为这一句话,1971年的某个深夜,他和姐姐在上海的家被翻了个底朝天。“四旧”的首饰、照片、画稿、文稿、藏书、唱片被装了四辆车全部带走。
木心从14岁开始写成的20部手稿,也全部被烧毁,他的三根手指惨遭折断。
在狱中整整一年半时间,他拿写检查的纸写满了小说散文,密密麻麻66页、足有65万字的《狱中笔记》。
木心《狱中笔记》手稿
他说人在监牢的时候必须做点什么事情来证明“我还在”,在身体上证明,在时间里面证明。
他还画了幅黑白琴键,每夜无声地弹奏莫扎特和巴赫。
他说:
“白天我是一个奴隶,晚上我是一个王子。”
后来,木心把狱中的手稿缝进棉裤里,托朋友偷偷带出去。
15年后,朋友才辗转还到他手上。
3
平反后,木心曾在上海市工艺美术中心做总设计师,还参与了人民大会堂的主修设计。
“礼失,求之野;野失,求之洋。”1982年,56岁的木心去了美国长居。
一开始,他把所有的钱都花在打车找房子上,口袋里只有40美元,电话都不知道怎么打。
后来有收藏家看重他的才华,经济上才宽裕起来。
木心是一个早熟而晚成的大家,他的作品到2006年才在大陆出版。
在美国的20多年,他出版了大量书籍、开了许多画展,当他的作品在纽约华人圈和台湾刮起飓风的时候,人人都在问:木心是谁?
他写作、游历、绘画,还教出了一批学生,这些学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有学舞蹈的、有学钢琴的、还有大学的博士跟教授。
原本木心只是结交了些聊天的朋友,可是天南地北地聊一聊文学,他常常惊诧地发现“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朋友们央他开一门课讲世界文学,然后就从朋友变成了学生。
他们常常在他的公寓里席地而坐,边吃东西边听他讲。这个时候的木心,像是柏拉图,又像是孔夫子。
著名画家陈丹青就是他的学生,在他的鼓励下,陈丹青也开始写作。
陈丹青曾在他整理的木心遗作中讲到:
木心的笔名来源于“木铎之心”。
孔子的学生曾评价老师说:“天以夫子为木铎。”
“木铎”是一种木铃,古时候,乐官摇着木铎到民间采风,收集起来的民间诗谣,就成了《诗三百》。
因为喜欢《诗经》,木心还写了一本《诗经演》。虽然念想了50年,可他还是不太敢写,直到有天做梦,梦到文昌帝星点他额头,结果,两个月就写完了三百篇。
在起笔名的时候,木心好像就赋予了自己这么一种“淑世精神”。
陈丹青说:
“你不遇到木心,就会对这个时代的问题习以为常。可等到这么一个人出现,你跟他对照,就会发现我们身上的问题太多了。
我们没有自尊,我们没有洁癖,我们不懂得美,我们不懂得尊敬。”
木心谈到自己的小说时,曾讲到我们这个时代:
收获的是科技,失落的是文化;
收获的是物质,失落的是精神;
收获的是性欲,失落的是爱情。
4
除开画画,木心写了一辈子字,至少有30年坚持着每天写10-12个小时,写10000字。
他说,坚持很重要,那些改了初衷中途变节的都是“小家气”。
“我就这样走下去,不变,也不需要变,就希望自己再走得高些。”
陈丹青说木心从不端坐在书桌前写字,
“任何地方他都猫着腰写,什么纸都无所谓,一直写到快死的那年。”
他带着个小本子,在地铁里写,在巴士站写,在厨房里一边煮食一边写。
木心说自己并非勤奋,只是想,不写又做什么呢?
他最喜欢在咖啡店的一角,写到其他的椅子都反放在台子上,还要来两句:
“即使我现在就走,
也是最后一个顾客了。”
木心相信,文章是靠改的。
他常说文章写出来,第一遍是耻辱,第七遍就是光荣了。
在写字这件事上,他最看重的是“心肠”:
“几十年的经验就是,看作家,第一要看他有没有头脑,第二要看他有没有艺术的手段,第三要看他心肠如何,归根结底是要看他的心肠。”
他最喜欢的作家是鲁迅。
他说最上乘的,不是才华,不是教养,不是功力,不是思想,是天性。
5
和木心一样经历过迫害的人,很多都失了心智。
可木心却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悲悯。
他的口头禅是:“人人都在受苦。无例外。”
他最喜欢听贝多芬135号四重奏的第三乐章,按他的说法,这段音乐,是“历经沧桑以后的一种慈悲”。
在木心的葬礼上,陈丹青就用了这支曲子来给他送别。
木心与陈丹青
他有一首诗这么写:
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很多年后,梁文道看到木心50岁的照片直呼惊叹:
“你不觉得这个人像坐过牢似的,从文革中结束改造回来的很多作家,难免身子会往前驼下去,有点曲髅,难免神情会有点沮丧、失落、惶恐。
但木心没有,他精气神很足,好奇怪好奇怪的一个人。”
谈到文革里的经历,木心说了这么段话:
“讲开去,一个人到世界上来,来做什么?爱最可爱的、最好听的、最好看的、最好吃的。无奈找不到那么多可爱、好听、好吃、好看的,那么,我知道什么是好的。
我在文革中不死,活下来,就靠这最后一念——我看过、听过、吃过、爱过了。”
他说人时时刻刻要快乐,要看到一切快乐的事物。
他说世界的因果应该是:宇宙观决定世界观,世界观决定价值观,价值观决定人生观,人生观决定艺术观。
而大部分人却把这个顺序弄反了,才把自己逼进了死角,出不来。
有一次采访,记者问他: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补救,先生会选择改变什么?
木心说:“憾”也是一种感觉,很温柔呢。
6
木心是一个很孩子气的人。
他会自己做衣服,曾亲手把一条细灯芯绒直筒裤细细密密地缝成马裤,钉上一排5颗扣子,用来搭配皮靴。他会戴着眼镜裁剪衬衫,欣赏托尔斯泰是个会自己做靴子的人。
他会在清早听一早上鸟叫,见了陈丹青就说:“花样好多哩!先这样叫叫,再那样叫叫,叫错了,不好听,它都知道呢,调调喉咙,清清嗓子,奈(那)么重新开始叫!”
他会在见客人的时候,对着跑进屋里的小土狗说:“大人在讲话,你们不要来。”
暮年回国的时候,飞机飞到北京要停一停,然后飞上海。飞机降落得慢,木心像小孩子一样不耐烦:“飞机这么慢,你看苍蝇飞啊飞,一停就停住了。”
回到家里,园子里老树的枯枝上筑了个鸟巢。木心欢喜地说:“这两棵树是我小时候就在的,我回来了,鸟也来做窝了。”
所以他能写出——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生活的最佳状态是冷冷清清的风风火火。
我好久没有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的那种快乐了。
——这样可爱的句子。
他说,他好多想法在小孩子时就定下来了。
应该做一个怎样的人,不求名不求利,不慌不忙的。
有人说他是中国最后一个绅士。
我倒觉得网上那句流行的,“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形容得更像他。
因为他这一生,都“听命于年少时的我”;所以一切逆境,都打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