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泡点酒
好长时间没喝酒了,也不是很想喝。
很多时候,我说的酒都不是用来喝的,都是用来浸泡文字的。
当然,偶尔也喝,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喝酒。只有一个人想喝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喜欢酒。跟一群人喝的时候也比较开心,不过,这种开心都是在喝的时候,回去都不开心,我的酒量一般在开心之后都要“还本付息”。
不管喝不喝酒,每到天凉的时候,我都想泡一些酒。
记得三十出头的时候,那段时间也许是不适应北方的干冷,每每降温,我都感觉身体的各个缝隙都有风吹入,那种彻骨的冷非常不舒服。
有个老者见我面色不好,便给了我一个偏方,他说,一瓶高度二锅头泡上一把枸杞,等酒变成红色之后,一天喝一小盅,一瓶酒下去就有改观。我将信将疑。
那时候,我一点酒量也没有,一杯酒对于我只能是钱为计量单位,超过半两,我就得头昏脑涨。
为了补气,我接受了老人的建议。酒泡在桌上,总感觉那是一瓶怪物,每天看着日益肿胀的枸杞,以及酒水由透明而慢慢地变红,直到最后变成红花油的颜色,我始终也不敢触碰。那不再是一瓶酒,而是一瓶血浆。慢慢地,悬浮的枸杞子坠落到瓶底,稍一晃动酒瓶,感觉泡发的红果子会破裂。
终于有一天,我打开了瓶盖,屋里有了一股浓郁的酒气,还带着一股隐隐的甜味。我倒出了一小杯,那一瞬间,我感觉倒出来的不是酒,而是红油,尤其是最后一滴落入酒杯后,瓶口好像还拉出了一根细细的线。
轻轻地抿上一口,立即往嘴里塞入一块大肉,即便如此,感觉也盖不住刺激的酒味,必须再嚼上几颗花生米,才能驱散嘴里的糟气。深呼吸几口,觉得差不多已经还原了,再如法炮制第二口。无论杯子里还剩多少,第三口我必须要喝干,因为我的口腔和鼻子受不了太多的刺激。
一杯酒下肚,我甚至不敢弯腰低头,不然,总怕酒会被我从肚子里挤出来。也难怪,酒劲是一直往上涌的,我必须得吃很多菜、喝很多水,感觉镇住它了,心里才有平安无事的感觉。
如此反复近一个月,一瓶酒终于被我消磨掉了。有人说,我的脸色变得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水色。
在别人的鼓励下,我坚持泡了第二瓶。第二年,我硬着头皮进行了尝试。
人的适应能力就是强,尽管第一年喝酒时受尽折磨,原本以为第二年会更加痛苦,殊不知,我有点适应了。这就像抽烟,开始学抽烟的人,抽进去的烟都是呛人的,嘴里是苦的,气味是难闻的,可抽了几根之后,再也闻不到难闻的气味。尽管被动吸烟的人被呛得只咳嗽,而腾云驾雾的自己跟没事人一样。
第三年夏末,我就盼着天快点凉下来,以便我能早早地将药酒泡上。
那时候出差到外地,系统内的食堂里,吧台上都有好几坛各式各样的泡药酒,有泡蛇的,有泡蛤蚧的,有泡人参的,也有泡枸杞大枣的,吃饭的时候,我也喜欢每样都尝试一点。看到那些泡得奇形怪状的酒,喝起来的感觉都是一样,酒味重,药味少,也许是他们频繁续酒的缘故,毕竟这是公共场合,酒的消耗量还是挺大的。
酒让我的皮肤变得红润有光泽了,酒也让我慢慢地适应了它。以至于天冷的时候,没有一杯酒,总感觉冷气无法从骨子里往外驱散。很多中年人开始养生,他们吃着各式各样的补品,我只补了酒,且越补量越大。
有段时间,我热衷于泡酒了。我不仅自己泡酒,出差到东北也会买一些人参回家给老父亲泡酒,据说,老父亲也很受用,哥哥说,父亲喝了我泡的酒,体质也好了很多。
跟父亲爱喝酒不同,我真的不是爱喝酒的人,可我还是不经意地在补着。直到酒补出了问题,补出了自己能承受的范围。
喝酒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不喝酒的日子,似乎素雅了一些,内脏器官的负荷也减轻了不少。可我依然回忆那曾经热衷泡酒的时光。
天凉了,泡点酒。不一定是为了满足口舌之快,作为一种念想,也是挺好的感觉。
不知道哪位哲人说过,酒是因为极度难喝而被人喜欢着。
我其实没有理解这句话,喝酒于我,最好的感觉是喝酒的状态。
天凉了,泡点酒。仿佛就像东北人冬天积一点酸菜,或者像老北京,秋天储藏一些大白菜一样。那是冬天前的一种仪式,酒泡好了,冬天也就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