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 我儿子娶了闺蜜的女儿，姐妹30年，太熟悉彼此套路，撕不过她
原创插图：喵喵夏，讲述：小海妈，女，55岁
我最亲爱的 孙露 - 因为想念
01
我和冬梅是同学加闺蜜，几十年感情的老姐妹。
后来，我有了儿子小海，她有了女儿月亮，干脆定了娃娃亲。
不过，大家只当这是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两个孩子小学、初中都在一起，读高中去了不同的学校。
慢慢的，孩子们长大了，有了各自的圈子，我们也就把当年的玩笑淡忘了。
哪成想，兜兜转转，他们居然瞒着我们在一起了，还宣布要结婚。
这下，轮到我和冬梅开始傻眼。
02
作为闺蜜，我和冬梅平时没少聊儿女们结婚时的房子、彩礼等事情。
小海的婚房，早在他上大学时，我和他爸就给买好了。
只是，我们一直没告诉他，就是不想给他养成万事仰仗父母的心理。
这个事，冬梅知道，也赞同我的观点。
我们都觉得，父母买给儿子的婚房，没必要写上女方的名字。
我俩还一致认为，现在人的感情实在太不牢靠，若真过不下去，至少也别搞得鸡飞蛋打。
03
关于彩礼和嫁妆，我俩也没少给对方出主意。
冬梅曾不止一次对我说：“别傻呵呵地把钱都拿出去，得给自己留点老底。”
在劝我的同时，她也给月亮买了金条和一份分红保险。
她说，这些都是给闺女压箱底的，是婚前财产。
她还说，婆家给的彩礼和娘家陪送的嫁妆，一定要存在女孩名下，这样，就算将来夫妻有什么变故，至少女孩不会一无所有。
都是当妈的，都是为了自己孩子，打这些小算盘也无可厚非。
我们当时还约定，带大一个孩子，已经透支了全部心血，以后，孩子有孩子了，我们只出钱，不出力，两家相约候鸟式养老。
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些作为闺蜜间说过的话、出过的主意，会一步步成为我们之间的疙瘩。
苍天饶过谁！
04
先是婚房，冬梅倒没提加名字的事，只是对小海说：“既然房子你爸妈买了，那我们也不能空手，装修款我们出。”
小海把这话转告我时，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十分不愉快。
既然她出了装修款，怎么可能不在房产证上加上女方名字。
尤其是，这个女方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月亮。
而彩礼呢，要不是月亮，我拿市面上流行的八万八也就够了。
但冬梅说，她出10万的陪嫁，还有那些金条。
我只能咬咬牙，拿了15万的彩礼。
按说肉烂在锅里，没什么好计较的，但一想到冬梅从前说的，嫁妆彩礼变成女儿的婚前财产论，我心里还是有点堵。
05
就这样，2016年国庆节，两个孩子结婚了。
婚礼上，我和冬梅闺蜜变亲家，自然成了亮点。
所有人都觉得，这桩婚姻是亲上加亲。
但日子是由无数细节构成的。
小海和月亮结婚后，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让我和冬梅的关系也变得越发微妙。
06
新婚不久，月亮因为小海花钱买游戏装备跟他大吵一架。
而小海平时不抽烟不喝酒，家务也是尽力承担，唯一的爱好就是打打游戏。
这个爱好，月亮从前是知道的，但结了婚，要求就不一样了。
月亮说了小海几句，小海承认了错误，然后，月亮要求他卸载游戏，小海就不干了。
两人争来吵去，月亮回了娘家，再然后，冬梅给我来了电话。
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小海不是。
“这孩子从小就贪玩……”
结果，就是这句话，引出冬梅一大套理论。
她说：“从小贪玩那是少不更事，但现在结婚了还贪玩，就是不负责任，你难道没听说，多少人因为打游戏，打得妻离子散。”
“一个月赚多少钱啊？为个破游戏还花钱，现在花的是小钱，以后上瘾了，越买越贵，倾家荡产怎么办？”
这就是冬梅，遇事沾火就着，说话口无遮拦。
如果是以往，无关小海，我一定会顺着她的意思，好言劝慰，但时至今日，她打电话的身份不是闺蜜的求安慰，而是亲家的兴师问罪。
我忍了再忍，沉默了足足十秒钟，说：“是我没教育好小海，回头我教训他。”
07
那次不快，最终以小海的道歉，和各种做家务和好如初。
但我心里的芥蒂并没打开。
从前那个口口声声“儿孙自有儿孙福”，“娃以后结了婚，打破脑袋咱也不掺和”的李冬梅哪去了？
那个以前见哪家小两口吵架找家长，就直跳脚的李冬梅，原来就是个嘴炮！
那件事之后，我和冬梅每周两三次的闺蜜下午茶时光，变成了每周一次。
见了面，话题就离不开孩子，但一说到孩子，气氛就变得有点敏感。
慢慢地，我们以忙为名，心照不宣的把下午茶时间彻底取消了。
逢年过节，两家人凑在一起，彼此客气有余，亲热明显不足。
就连小海都感慨：“妈，我结个婚，你丢了个老姐妹，真是赔大了。”
我脱口而出：“别胡说八道，我跟你丈母娘可是30多年的感情。”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心里都莫名一酸。
08
2017年3月，月亮怀孕了，妊娠反应很严重。
冬梅自告奋勇去他们小家照顾女儿。
亲妈都出动了，我这个婆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每天变着花样买各种肉蛋蔬果送上门去，听到的，却是月亮和冬梅对小海的各种挑剔。
说他不会关心人，不会做家务，月亮都瘦了，也不知道心疼。
在我看来，小海已经被她们娘俩驯化得很顾家了。
每天洗衣、拖地，在我面前从没刷过碗的人，如今吃完饭，不由分说地刷碗、收拾厨房，还想让他怎样？
“要是男人能生孩子，小海肯定也愿意替月亮遭这个罪。”说这话时，我半是心疼儿子，半是抱怨冬梅不知足。
冬梅当然懂我的不满，幽幽一句：“小时候，月亮走路摔一跤，你都心疼好几天，你还说，月亮给谁当儿媳妇你都舍不得，现在呢，当了你儿媳妇，你就光知道心疼儿子了。”
说真的，结了亲家后，我和冬梅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真没想到，我们累积了大半生的姐妹情，也会变成塑料花。
09
为了避免这些唇舌间的不愉快，我们能不见就不见。
从前每年我俩生日，都是这一年中，最重大的日子，抛开家属，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那时我们觉得，人生可以没有老公，但绝不能没有彼此。
但自从两个孩子结婚后，我们的生日就成了鸡肋。
孩子们热心地把两家凑在一起吃吃喝喝。
虽然我们依然举杯客气地说“生日快乐”，但却再也找不回从前那种心无挂碍、口无遮拦的欢乐。
是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亲家的身份，让我们都有了私心，她想保护女儿，我想袒护儿子。
友情无法战胜母爱，这是天性，更是现实。
10
2017年1月16日晚，月亮有了生产迹象，连夜入院。
我们欢天喜地地赶往医院，准备迎接小生命的降临。
然而，令人担忧的是，胎儿脐带绕颈三周，医生建议做剖腹产。
更糟糕的是，月亮居然是麻药过敏体质。
这意味着，她要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进行剖腹产。
消息传来，冬梅腿一软，一屁股就瘫到了地上。
她捂着胸口，泪如雨下地恳求医生：“再想想办法吧，如果生剖，她得疼成什么样啊？让我这个当妈的怎么活啊？”
11
看到那样的冬梅，我心如刀绞，好像一下子就忘了我们是亲家这回事。
我蹲下身去抱着她：“冬梅，别怕，医生会有办法的。”
我忘了，但冬梅却没有忘。
她一边伏在我身上号啕，一边出口伤人：“都是你儿子害的。”
而那一刻，我没用切换，迅速变成了从前那个无原则站队的闺蜜。
安慰道：“是啊，都是小海不好，让月亮遭这么大的罪，以后，他要是敢对咱月亮不好，我就没他这个儿子。”
12
那天，月亮在里面生了三个小时，我和冬梅在外面边哭边说了三个小时。
从冬梅怀孕、生下月亮，再到两个孩子一起玩，一起上幼儿园、小学的情形。
如果不是今天的境遇，我差点忘了。
月亮，那可是我从小看到大，曾经视为己出的孩子啊！
她人生中第一次肺炎入院，护士扎了四针都没扎进去，我当时差点急晕了。
以至于其他人都问：“你们到底哪个是亲妈？”
小时候，两个孩子有争端，我每次都会对小海说：“月亮比你小，是你亲妹，你要让着她，要照顾她一辈子。”
那时候，每次我出差，去商场给孩子们买衣服，常常买着买着，最后才发现，给小海只买了一件，而给月亮却挑了一堆：发卡、帽子、裙子、小皮鞋……
冬梅曾经不止一次对我说：“这以后月亮出嫁了，要是婆家对她不好，我这亲妈还不怎么样，你这个干妈就得冲上去跟人家动手。”
而我当时的回答至今还掷地有声：“岂止是动手，我领回家，养她一辈子。”
那时的我觉得，自家女儿，嫁给谁，都舍不得。
13
可是，曾几何时，当月亮成了我的儿媳妇，我却变得跟那些面目可憎的婆婆一样，挑剔而偏袒。
我曾经希望她被全世界善待，但当她成了我的儿媳妇，我却并没给她多少额外的宠爱。
想着月亮正在里面经历着生门，我心若刀绞、惭愧不已。
倒是冬梅反过来安慰我：“咱都是第一次当婆婆和丈母娘，谁能一下子就完美胜任。”
到底是30多年的交情打底，相杀易，相爱也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14
谢天谢地，经历了三个小时非人的煎熬后，月亮终于母子平安。
医生宣布这个消息时，我和冬梅抱头痛哭。
那些日子，我们两家守候着月亮母子，月亮的伤口恢复得很快，而我和冬梅的关系，也一样。
照顾月子时，我主外，冬梅主内。
有时，我一进家门，看到小海在玩游戏或者做事没那么主动，就会向冬梅投诉：“你管不管你家女婿？你要是再不管，我可就得把月亮和我孙子带走啦。”
此语一出，小海顿时心领神会，乐颠颠地动起来。
冬梅回应我：“你就擅长栽赃嫁祸，小海要是优秀呢，就是你儿子，要是哪里做得不好，就成了我女婿。”
“怎么的，后悔啦？来不及了。”
小海和月亮成功被我们逗乐。
月亮感慨地说：“从小就看你俩斗嘴，跟说相声一样，都不需要剧本。”
小海说：“可不是，她俩斗，咱千万别站队，否则，她们一致对外，咱们可没好果子吃。”
一室的欢笑。
15
在那份其乐融融里，我内心波澜起伏。
人啊，为母则双标。
我们都希望自己遇到一个无微不至的老公，却希望自己儿子能在家当甩手掌柜。
但转念一想，家务事，能累死人吗？
男孩子，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作为母亲，对儿子最大的爱，其实是在他未成年之前，培养他的好习惯，在他成年之后，学会放手，让他在自己的小家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而身为婆婆，把对儿子的爱转移到儿媳妇身上，真心实意对她好，其实，就是对儿子好。
一个家，女主人幸福了，这个家也就幸福了。
我很庆幸，因为跟冬梅是闺蜜，因为是看着月亮长大的，才能悬崖勒马，转过这个弯来。
而冬梅呢，也在事后感慨：我和你一样，现在才找到丈母娘的感觉，我们这些当妈的，还是管得太多了，现在想想，要是为了儿女，毁了咱俩的交情，我可舍不得。
16
月亮产假结束后，孩子就由我和冬梅带着。
我们都曾以为，带孩子就是晚年生活的一场沦陷。
但谁也没想到，他会带给我们那么多欢乐。
我们抓拍他的一举一动，每天给他各种花式造型，从一岁开始，带他游山玩水。
我们背着对方教孩子喊“姥姥”“奶奶”，结果，他最先会喊的是“妈妈”。
于是，我和冬梅一边给月亮小海发视频，一边对他们说：“跟你俩一样，是个小白眼狼。”
17
今年九月份，孙子入园了。
月亮和小海以为我和冬梅一定会哭哭啼啼，我俩干脆没让他们得逞。
不仅那天没去送，反而前一天就跑路去了香山看红叶。
我们礼貌地在家庭群里发了各种自拍，算作通告：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下面是闺蜜时间。
月亮说：“看你俩这样，我也想给儿子定个娃娃亲。”
我和冬梅神同步回复：“打住，我俩的情深意重，差点没折在你们两个兔嵬子手里……”
18
的确，成为亲家，没让我和冬梅亲上加亲。
相反，成为亲家，是我俩友情上的一场考验。
好在，我俩用大半生的交情，挺过了这一关。
如今的我们，已经光荣完成了为人母的责任与义务，接下来的时光，我们相约一起夕阳红。
“你说，我们下辈子还会是好姐妹吗？”
“你上辈子已经问过啦。”
这，是一对老阿姨的高糖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