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人物:马门本派的生动再现

马最良先生

马最良伯伯是我父亲的堂弟,比我父亲小12岁,可以说,最良伯伯是马家我父辈中唯一的一位宗马派的老生演员。虽然最良伯伯多年不在北京居住和演出,但在我们家中都熟知他是一个能挑班唱戏的名演员。最良伯伯从十几岁开始,就跟我父亲学戏。我父亲说过,他培养最良伯伯是为了报答三爷爷当初把我父亲送去“富连成”学戏,并在他出科以后把他接到福建一起工作的恩情。总听说最良伯伯在外码头很红,但大家都没见过他的演出,真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我在年轻时,因在中华戏校学习,后又在上海搭班,有很长时间对家中的亲友们的情况不甚了解,对最良伯伯青壮年时期的演出记忆也很少,只记得在抗战时期,最良伯伯与李万春、言慧珠在北京的中和戏院演过《七擒孟获》,最良伯伯扮演诸葛亮。

真正在舞台上见到最良伯伯的演出则是在1979年的春天,最良伯伯在中国戏曲学院与张君秋、高盛麟、王泉奎、王玉敏、李盛藻合作演出了《龙风呈祥》,引起了轰动。

马最良《清风亭》

1980年,我向北京京剧院领导建议,为我父亲马连良举办诞辰八十周年的纪念演出,这也是在“十年动乱”之后开了为名演员搞纪念演出的先河。当时北京京剧院还很缺马派老生,最良伯伯在河南开封,言少朋、张学津在上海,王和霖在宁夏银川。要想把这些马派演员集中到北京参演,在当时只能靠书信联络。在我们定下演出剧目后,就开始分配演员角色。我清楚地记得,最良伯伯说:“先让他们挑角色,他们不来的由我来演,别看我年纪大了,但我身体还能够顶得住。”这番话让我十分感动,老一辈艺术家所共有的那种合作精神和拣重担挑的精神在最良伯伯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结果为了照顾言少朋和王和霖的身体情况,就把《龙风呈祥》中“见国太”一场唱功吃重的“劝千岁”一段分给了最良伯伯。这个任务对年近七旬的老人来说实属不易。

纪念演出中,我负责舞台监督。站在上场门,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每位演员的出场。当我看见最良伯伯饰演的乔玄出场时,尤其让我特别佩服。他用小碎步出场亮相,简直太像我父亲了!我心里暗想:最良伯伯从12岁开始跟我父亲学戏,到底学了多少出戏,到底学了多长时间,这一切我都不知道。但就从他的这个出场亮相,就可见最良伯伯跟我父亲是没有白学呀!最良伯伯在整个演出中沉着老练、表现出色。“劝千岁杀字休出口”一段,唱得非常完整,可以说是百分之百体现了马派风范。难怪周和桐在演出结束后对最良伯伯说:“和您在台上配合,使我找到了当年与马先生合作的那种感觉。”

1980年以后,我与最良伯伯时有书信往来,最良伯伯也曾把他整理的剧本寄给我征求意见,我又一次为最良伯伯默默奉献于振兴京剧事业的这种精神所打动。

马最良《四进士》

我很希望最良伯伯能再有机会到北京来演出,谁知令人难以预料的是,在那次演出后的第二年,家母陈慧琏就去世了。接下来,就是言少朋去世,紧接着,就是最良伯伯在上海突然去世。记得表弟椿立赶到长安大戏院告诉我噩耗的时候,我竟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就在此前不久,我在上海参加完言少朋的追悼活动之后,还去了上海淡水路看望最良伯伯。当时,最良伯伯是那样的精神矍烁、谈笑风生。不想时隔几日,我们爷俩竟阴阳阻隔了,怎不让人痛心!

最良伯伯的逝世对我们马家来说是莫大的损失,对马派艺术的继承和研究也是莫大的损失。最良伯伯走了,他带走了难以计数的艺术真传。如今,每当回忆起1980年演出的盛况,就更加让我思念这位令我们十分尊敬的长辈——最良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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