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纸制书，是粮食（微小说）

纸制书，是粮食

文/江一

 

今天周六，难得一个下午的静时光，在春风里，手里一本《诗经》，我似乎，不，我真的视她为一位久违的老友。甚至，我视她为少年时期的 “暗恋情人”。引我心灵的不仅是这些古朴典雅且俏皮活泼的诗句，还有这装帧精美的纸张。

然而，即使只是平装，我也会视为珍宝。因为爷爷告诉我纸是粮食。我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更为准确的说，我是一个易于陷入思考的人吧，但是，我绝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因为我有着强大的逻辑思维。即使我写一些文学性的作品，但我仍然能够将深沉的思考和温暖的关怀融合在一起，让我的文字不仅有美丽的意境，还有深刻的哲理，甚至是禅机。但是，仅凭我自己无法理解爷爷的这句话：纸制书是粮食。

直到一个春日，也是周六，下午的时候，我去爷爷奶奶家。爸爸让我带着些水果过去，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我到了爷爷奶奶的楼下。我把水果从车上拿下来，锁好车之后，我就提着水果去爷爷家。我走在小区里，在这个鸟语花香的季节，爷爷这里也别有一番景象了。突然发现这里的环境是那么幽静，树木和花草都已经超过一半的葱郁了，偶尔的鸟鸣更能衬托出小院的宁静。

我来到了爷爷的门前，老人家就住在一楼。不过还是有一段阶梯要爬，因为住房的下面还有一层车库或储藏间。我轻敲了几下朱红色的防盗门，不超过十秒钟，门开了，是奶奶给我开的门。他穿着随意的睡衣，戴着金丝边的老花镜，神情悠然。

“奶奶，就您一个人在家呀。”我说着就进了门。

“你爷爷也在呢。”她说。

“哦，这是我爸买的水果，您和爷爷吃吧。”我把水果放在茶几上说。

“嗯，好孩子。”奶奶笑着说。

“我爷爷在哪呢？”我说。

“他在书房看书呢，你去看看吧。”她说。

“好的，奶奶。”我说。

说着，我就轻轻的走向了爷爷的书房。果然，爷爷沉浸在他的书中，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到来。

“爷爷，我来了。”我调皮的说，说话时已经把双手搭在了爷爷的肩头。

“小贤（化名）还是这么调皮，爷爷早就知道你来了。”他说。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爷爷。爷爷，你读什么书呢？”我说。

“《论语》呀。”他轻轻的说。

“爷爷，你总爱读这本书，都读了多少遍了，不觉得厌倦吗？”我说。

“小贤，有些书是不能论遍数的，因为他们是我们文化中的经典，要经常读，常读常新才对。”他说。

“噢。”我点点头说。

“来，坐下，陪爷爷喝茶聊天。”他说。

“好的，爷爷。”我说。

爷爷的书房可是真正的书房，除了阳台那一面，三面都是很高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都是书。因此，书房的可用空间就显得很有限，只有一张传统的木桌，桌子前后是两张古朴的藤椅，我们坐在上面，面对面。木桌上也堆满了书，所以我们喝茶的地方也只是一小片儿。靠右手边的书架上还有一张古老写的书法，一张不大的宣纸。虽是春天，可毕竟不是完全舒展开的春天，早晚还是有点儿凉。所以爷爷喝的是普洱，浓浓的茶香充溢在几乎被书占满空间的书房里。

“爷爷，你怎么存了那么多书呀。”我说。

“嗯，这些书是我一辈子攒下来的。”她说。

“那您平时还读这些书吗？”我说。

“其实绝大部分对我来说已经是不是书而是纸了。”他说。

“那您还留着它们干嘛，占了那么多的空间。”我说。

“因为它们是我的粮食呀。”他说。

“粮食？”我同时显出疑惑的表情。

“要说这些纸像空气未免有点儿夸张，因为人离开空气一会儿就没法活了，但要说它们像粮食就很确切。没有它们一会儿行，但要是长时间没有它们，我就会感到心慌，就是那种心里没着没落的感觉。”爷爷慢悠悠的说，似乎他已经陶醉在他的心域中了。

“噢，原来如此呀。”我确实被爷爷的话震撼到了，因为我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思维方式思考过书与纸跟人生甚至生命的关系。

“爷爷像你一样的年纪时，没有书，也没有纸。我们学写字就在地上。”他说。

“爷爷，你们当时怎么在地上写字呀。”我说。

“那时候地上都是土，把土弄碎弄细了，然后抹平，这样就可以用树枝在上面写了，写完后抹平再写。”他说。

“噢，原来是这样呀。”我说。

“那个时候，纸是非常珍贵的，爷爷说它们是粮食，一点也不夸张。”他说。

“嗯，爷爷，我也要把纸质书当做粮食。”我轻轻的说。

“对呀，小贤，你要深入领会爷爷给你说的这些。”他说。

以后的日子里，每到周末，我都会陪爷爷喝茶、读书、聊天，渐渐的，我也喜欢上了读一些“古书”，轻嗅书籍芬芳，我终于理解了“纸制书是粮食”的内涵。

春风将我从往事中唤醒，之后，我就安静的读书，不再想别的事情，也没有人再来打扰我。我净得一段安逸的书香时光，时间在慢慢的走着，我无法感知她的脚步，也无法打听她的行程，但我可以看到她的影子。阳光就是她的影子，从朝阳变成夕阳，昼夜就是她的影子，从白昼变成黑夜，草木就是她的影子，从茂盛变成衰枯。一边读书，我一边思考，并将入眼入心的字句摘录在笔记本上。因此，我读的并不快。实际上，这是没法快，也不忍心快，因为书中有太多需要留恋和研究的东西。

渐渐的，渐渐的。阳光将桌头绿萝的影子拉长，他们一起散发出温馨的气息，一起成了诱人的美景。我经不住他们的诱惑，不自觉的抬起了头，我想细细的欣赏一下他们的佳作，我想细细的倾听一下他们的微语。真的，在这时的我看来，他们真的具有了灵性，有心灵，有表情，有动作，有语言，有欢笑，也有悲伤和哭泣。

我喝了茶水，茶水已经有些温凉了，但依然沁人心脾。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的阅读沉思了。自然的温柔乡已经软化了我的心灵，让我停滞不前。哈哈，我自己笑自己。

看着旖旎的夜景，我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一阵风吹来，吹动了我的发际，以及我的衣角。这风，是非常熟悉的，就像当年我和纸质书第一次真正见面的那阵风，带着强烈的春天气息。我的心情无比惬意。

【作者简介】

江一，原名金江昆，1988年生，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硕士，青年作家，诗人，现为河北衡水中学语文教师,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签约作家，衡水市诗词协会理事，衡水市青少年诗词学会秘书长，教育学术杂志课堂内外好老师签约作者，出版作品有《渡缘》《桃花坞雨》《艺术里的童颜》《美的唤醒》《情境之门》等，荣获学校优秀青年教师、十大读书人物、优秀校本课程开发教师、优秀先修课教师等多项荣誉，为学校大型文艺晚会、赛事创作诸多文艺作品，如诗歌《大爱卓行》《灯笼花语》《衡实赋》《太行曙光颂》、相声《您还不知道》、快板《教育兴，衡中梦》《卓越大时空》，等等。荣获教育部关工委和重庆课堂内外杂志社联合举办的第二届“好老师”主题征文特等奖，写作教育事迹被国家级教育人物杂志《中国好老师》报道。教育与写作理念：师德是知与行的合一，信仰中文，写作育人，让灵魂的启蒙不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