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伤记

傍晚五点多去开水房打水,天色暗,一不小心热水淋到了左手上,好烫的水!手立刻像被火烧着一般又热又痛,甩着手,放置好东西,再看手,红红的,马上按进水盆里,热痛感顿时消失了。恰遇西校区同事过来,一边在凉水里泡着手,一边歪着身子谈话,哪里有邀请人家落座的诚意?手在水里,仿佛没事儿一般,我悄悄让手背浮出水面,不行,立刻疼起来,沉下去,立马就舒服了;又试着让手心露出水面,结果手心处又江湖告急。只有手背手心都稳稳地沉入水底,方能有满脸的欢悦。就这样,和同事聊了十多分钟的天儿。如此坚持到第一轮放学后,第二轮放学还有十分钟,看看手指有些发白,都泡泛胀了,试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结果出水十秒不到,手就受不了了,必要不断的扇风、甩手,有冷空气从发热的皮肤间掠过,才没有灼痛之感。嘴里说着:这下可以不干家务啦,可不是为了偷懒故意受伤的!虽然有了偷懒的理由,可眼下的罪,却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就这样,甩着手,扇着风,下楼。戴手套时,被触碰到烫到的红肿处,确有皮肤的刺痛感。待到骑自行车时,却全然又没事儿一般。运动着,活动着,专注看着道路上的车辆,以便于安全骑行,此时,心里哪里还有烫手的事儿?疼痛也被自然忽略了。为此,专门去了药店,结果工作人员说:没大事,抹点儿牙膏或清凉油。听到可以抹清凉油,除了怀旧,还有这极其有效的名字:让皮肤清凉的油,正适合这灼热的烫伤之痛。买下清凉油,当场就抹上了。管事儿吗?被问到。哪里有立竿见影的消疼之术?不过都是忍受着,忍着受着罢了。想想那年切辣椒时被辣得热痛,用过盐水、酱油、醋、香油、牙膏,几乎就是红烧猪蹄的佐料了。都未能消去火热的辣痛,最后,也是忍受了几天,过去了。不是所有疼痛都有药物可治,有时就是忍着,依靠人体强大的自愈力来恢复,这些外用的东西都不敢抱太大希望,往往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回家再次淋水时,刚一触到凉水,有一种刺痛感,继续淋水就舒服了,总不能一直泡水淋水吧,既然受伤受优待,不做饭,避开了热源,我还是打算出去购物,因为不断的有事儿干,是治疗疼痛的良方。这是百试不爽的秘诀。骑车去买水果,整个过程都非常专注而享受,只在收银处等待时,手开始感觉到灼痛起来,对于我这样的守财奴来说,等付款应该是心疼,但此时,手却疼起来。提包走人,夜色里凉凉的空气,十五皎洁的月亮,让人完全忘却了烫手的问题。幸好烫的是左手,不影响右手吃饭。尽管一向对吃充满极大兴趣,不吃饱轻易不会离开饭桌,但这一次却在中间离开,拿了一个盛了半盆水的水盆,默默放在左手边,把手浸泡进去,这样方能享受到晚饭水萝卜疙瘩汤的味道。身体吃得暖暖的,手冰得凉凉的,舒服!总不能一直泡着吧?怎么办?看了一小会儿电视,就彻底否定了长久端坐的做法。必须出去做事来转移疼痛,去散步。换上薄底儿鞋,去踩鹅卵石。一路挥舞着手,就像一个时刻想着锻炼身体的行动派,也像一个甩手疗法的跟从者。看着灯影下的行人道,也忘记了被烫的手。待到走上鹅卵石,脚被硌得疼痛起来,忽然这疼痛将手也关联起来,脚被硌得痛和手热辣辣的痛一起袭来,莫非这就是手足相连吗?也有这样紧密相连的疼痛关系吗?想想昨晚江姐经受酷刑的坚强,还是努力走了两圈,开始返回。回家当然不能无事可干,看看还有没有没做完的针线(说来未免可笑,主要是打手套、补袜子),今晚只能靠飞针走线来疗愈了。这是一双顶坏了前头的袜子,守财奴往往舍不得扔掉,常常剪下一块彻底不能穿的袜子来,再尽量针脚细密的将洞口补上,这是个很花时间的细活,而且穿针引线必须戴上老花镜才行。戴上花镜,先看了看被烫的手,尽管皮糙肉厚,但仍有几处低矮的小水泡,里面泛着点白,用手一触摸,痛。一旦完全投入到如何剪布、贴布,如何将手伸进袜子里,努力将前头立体的撑起来,这样缝线才会让洞口更圆润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上,被烫伤的手,此时完全依从于大脑对它的支配,而它本身的痛则全被忽略了。这个细发儿活儿也极其花时间,补完袜子,手,似乎点儿事儿都没有了。细细测算,从五点多点被烫,到九点多恢复好,不过四个多小时,感谢这开水房“高调张扬”的100摄氏度,如若低调含蓄,恐怕就烫成红烧的了。睡觉时,手又隐隐痛起来,被烫的手喜欢凉,莫非要将左手放在被子外才会更好?就像一个淹没在水里的人伸手求救的样子,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这手到底放在被子里,还是被子外。醒来发现手不疼了,虽然仍有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感觉,但至少他不再以自身的与众不同,特别提醒你啦。烫伤最狠的大拇指背面和食指正面有低矮水泡的地方,摸一下有木木的感觉,莫非这两块有可能烫到了半熟?很有可能,估计将来要扒掉一层皮的。对于虎口上方,手心部分和食指、中指的指背,只是颜色红得更重,也都没有什么大碍了。吃一堑,长一智。这几个小时的灼热之痛,实在提了个醒儿,以后灌水,必须放好水杯和水壶,不要将手如此亲近热水龙头,不要仗着自己有准头儿,就大胆冒险,小心谨慎没有过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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