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虎女
张小嘴的嘴真小，目测也就筷子头粗细。使劲张开，也不过樱桃大小，但你千万不要联想到樱桃小口。张小嘴最擅长吃面条。他老娘擀面条有诀窍，3、4根面条就盛一大蓝边海碗。他用筷子夹住一根面条头放进嘴里，吸溜溜、吸溜溜……中间绝不停歇、咬断，等都吞入口中，才鼓着腮帮子慢条斯理嚼起来。若是小米饭，一顿饭能吃两小时。张小嘴原名张笑言，是一个不笑不说话，句句吐莲花的英俊小伙子。他家虽然穷得叮当响，但凭着一张巧嘴，俘获了村花陈美美的芳心。“宝贝儿，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搭个云梯给你摘下来。”夜色朦胧，张笑言提着内藏雷管的猪膀胱，悄悄来到东沙窝子，这里是那只红狐狸经常出没的地方。他把猪膀胱挂在沙棘丛中，裹紧羊皮大氅，躲在稍远的榆树后眯着眼想象：围着毛绒绒狐狸皮围脖的美美面若桃花，正含情脉脉地瞅着他……“嘭”的一声闷响，月色中红光一闪，张笑言兔子般冲向沙棘丛。朝阳如血从东山升起，沙地中点点血迹已凝成紫黑色。笑言想从兜里掏根烟抽，却误把雷管点燃。“嘭”又一声闷响。孙羊倌发现了血肉模糊的张笑言，经抢救他的性命保住了，美人却带着芳心像红狐狸一样逃之夭夭。张笑言从此不言不笑，也不敢睡觉。只要入梦，就见一只红毛狐狸眼睛流着血，下颚滴着血说：“你毁我容颜，我也让你巧嘴变小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年后，张小嘴疯了，被送进精神病医院。村里人再也没见过红狐狸。
姹紫嫣红中挪移出一位慈眉秀目，穿着绣花长裙的老妇人。这么眼熟。“花”字未出口，我立刻改成“娘娘”。一句“石柱子娶个花娘娘，花鼻子、花眼、花心肠”的顺口溜，穿越时空在耳边炸响。石柱子是我表大伯。在修灌渠时，被炸掉一条胳膊，生产队安排他看果园。35岁时，娶了这位樱花嘴、桃花眼、丰乳肥臀的美娇娘。不久诞下一女，取名“思思”。我经常到果园找思思玩耍。如果喊：“娘娘我来了。”她就会笑盈盈抱起我亲一下：“虎丫真乖。”如果喊：“花娘娘我来了。”她的脸立刻呱嗒撂下来：“哪个烂舌根子的，让你这样喊我？思思没在家。”
村中女人把自家男人看得死死，说怕被这个破坏军纪的狐媚“贱货”勾搭去。一天花娘娘弯腰在开满杏花的树下挖羊角葱，我与思思玩跳格子。远处走来一个身穿军装的高个子男人：“这是花如意家吗？”花娘娘立起身，怔怔瞅着来人，突然飞燕般扑过来，把军绿色男人紧紧抱住，嚎啕大哭。我和思思都吓呆了，站起来去拽花娘娘衣襟。花娘娘弯腰抱起思思，塞进男人怀里，三人又紧紧抱在一起。各种绿植，生意盎然。一位银发红装的独臂老翁哼着小曲，在花团锦簇间用一只手修剪着山茶花。
作者简介：史虎琴，笔名虎女，赤峰市作协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会员。作品曾在《百柳》《吴地文化闪小说》《北京阅读》《传奇文学》《精短小说》《今古传奇》等刊物上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