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忠:英子

【短篇小说】

英       子

英子最喜欢蒲公英,本来她有名字,姓魏。他们三洄河是一个一千多人口的大村,魏姓是第一大姓,占了全村人口的一多半。
   英子学名叫魏立秀,是村里药店魏大掌柜亲自给她取的名字,魏大掌柜可是方圆百十里有名的大夫,医德高尚医术精湛,那个年代救了不少穷人的命,共产党肖华的八路军来鲁北开辟抗日根据地,就是以他的药店作为秘密联络点,魏大掌柜也就成了很多抗日干部的保护伞。用共产党人的话说,三洄河是革命的堡垒。从1931年到抗战胜利,这里的抗日将士没有一个出现危险,相反村里有很多群众为保护这些革命战士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英子对这些事还不很懂,她才15岁,她不喜欢人们叫她魏立秀,倒是喜欢人们叫她英子。本来她出生那天是棒子吐樱子的时候,娘叫她缨子,开始她不喜欢。英子是大姐倪萍给她起的,那一天她和大姐倪萍去挖野菜,英子特别喜欢蒲公英。在春天,蒲公英是鲁北平原唯一开放的花朵。它的的花蕊是嫩黄色的,花瓣细长金黄,呈辐射状四散开去,像一轮金色的小太阳怒放在早春的田野里,但它不是一轮,而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以其瑞丽精巧钟灵毓秀成为人们喜爱的吉祥花。那天倪萍大姐看着捧着蒲公英的魏立秀说,蒲公英,多好的花,你叫英子吧,就像蒲公英一样可爱。于是魏立秀变成了英子,英子特别喜欢这个含有寓意的名字。

   倪萍大姐是上面派来的干部家属,她的男人是一个老大老大的官,这是秘密,私下她听人们叫他502。名字嘛,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这里最高的领导,很多人都听他的。倪萍姐姐是从延安过来的,在很北很北的远方。英子喜欢听倪萍大姐讲延安的故事,知道延安有个宝塔,学会了《东方红》,知道了有一个领袖就在延安……
   今天英子趴在了麦子地里。立夏已过,麦子已经抽穗,今年风调雨顺,麦子长势良好,密密麻麻的麦子把瘦小的英子遮掩得严严实实。透过麦子的罅隙,一条土路弯弯曲曲,路的两头拴着一大一小的两个村子,那个大村子就是洄河,那个小村子就是西杨。时至正午,毒辣辣的阳光直射大地,田野上流淌着慵懒的夏风,吹拂沟边柳树叶子“唰唰”作响,愈发衬托得周围一片沉寂,如果不是路两头传来时高时低鸡吵狗叫声,倚着庄稼棵闭目小憩,真会忘记该死的小日本和该诅咒的战争。
   英子躺在麦垄里,眼睛惊恐地四处远望,因为害怕,身上衣襟已经湿了,紧紧贴在身上,不知是蚂蚁还是虫子钻进了衣服,狠狠咬了她一口。奇痒无比,可是她一点也不敢动,用力咬住嘴唇,闭上眼睛熬着,像是昏迷过去,只有一颗心在剧烈地蹦跳。
   这是英子第二次执行任务。第一次好奇,也充满了新鲜刺激,那次是倪大姐第一次给她布置任务,她成了一名光荣的儿童团员。开始她不知道什么是儿童团,倪大姐告诉她儿童团就是和敌人战斗的小孩子,别看小,作用很大呢。儿童团可以给部队送信,可以瞭望鬼子动静,还可以帮助县大队除汉奸。根据地出现了很多儿童团的小英雄,英子晚上纠缠着倪大姐给她讲儿童团的故事,她知道了很多人小胆大的儿童团智斗鬼子的故事,好羡慕,也渴望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儿童团员。愿望实现了,那次她被倪大姐派去在洄河村口观察鬼子的动静,倪大姐他们在开会,嘱咐她看到滋镇的鬼子从据点出来,赶紧在村口歪脖子柳树上挂上一块白粗布。那次英子一点也不害怕,爬上高高的柳树,坐在树杈上远远观望,那天敌人的炮楼一点动静也没有。英子出色完成了任务,受到了倪大姐的表扬,她那个激动,仿佛打了大胜仗一样。

   可这次不同了,倪大姐和她化妆成一对母女去滋镇取情报,半路上远远看到了一队鬼子兵。倪大姐一看不好,领着英子扭头就跑,幸好拐弯处有一块麦子地,倪大姐让她赶紧钻进了麦子地,嘱咐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不要动!
   英子痛恨鬼子,一想到叔叔魏玉行的死她就恨得牙齿打颤。叔叔去神头赶集,半路上遇见了鬼子,鬼子那次突袭洄河村,捉拿县大队的队长和一个路过的高干。后来英子知道那个高干就是倪大姐的丈夫,他是从南方被护送到去延安的,当时就住在洄河村。
   魏叔叔岂能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情,他拿出赶集的秤砣,狠狠朝鬼子砸去,没跑多远就被鬼子逮住了,五花大绑押到了村里。
   村里男女老少被集中到了村里打麦场上,黑压压一片。一个翻译官对着叔叔说,只要你指出人群里的八路,就放了你,以后跟着皇军吃香的喝辣的!
   叔叔怒视着汉奸,眼光倔强而又坚强,一个凶神恶煞的鬼子狠狠给了他一枪托,叔叔傲然怒视。鬼子把叔叔倒吊起来,灌辣椒水,然后放下来让他去打麦场指认八路。叔叔被鬼子架着转了一圈,看到了八路和县大队的正蹲在人群里,他看也没看,回来就是一个摇头。他又被鬼子毒打,绑在了板凳上,继续灌,灌得肚子老大,再让他辨认,叔叔仍然是摇头不语。气急败坏的鬼子看问不出什么,把五花大绑的叔叔扔进了猪圈里,用砖头把他活活砸死。英子看到叔叔血肉模糊的脸,对鬼子充满了无穷的仇恨。
   含苞的麦穗让热气熏蒸出一股甜香略带淡苦的气息,在垄畦里肆意弥漫着,浸泡着英子的全身。英子恍惚觉得自己泊在这香气至上,随意地飘荡着,飘到了一个好远的地方,一个自耕自织没有战争的桃源之乡,有巧手的姐妹,勤劳的汉子,还有香喷喷的麦子。英子摇摇头,他想起倪大姐说的话,好日子是等不出来的,只有赶跑鬼子才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多一个人参加战斗就能早一天打败小鬼子。英子想,战斗,战斗,跟鬼子斗,跟二鬼子斗。倪大姐还告诉她,洄河村里好多大哥哥参加了八路军,他们拔据点撬铁路伏击小鬼子,打得鬼子抱头鼠窜。英子每次听了都是热血沸腾,可是一想到尖利的枪声和鬼子抗在肩上明晃晃的刺刀,英子就禁不住倏地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路上还不见动静,英子身上爬了好多不知名字的虫虫,胳膊和腿让那些小嘴巴啃得又痒又疼,英子实在坚持不住了,小声朝不远处的湾边苇子里喊,倪大姐,倪大姐——
   湾边的苇子丛里传出低低的声音,别动,一定要坚持到天黑!
   英子撒娇道,我挺不住了,干脆让他们逮去算了!
   再瞎说,回去我处分你!倪大姐声音很严厉。
   英子吓得吐出舌头,不做声了。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处分,可她明白什么是光荣,倪大姐就是光荣的代表,别看是女的,参加了好多战斗,现在就住在英子家里。她的脚丫老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长发没剪,脑后缀着圆圆的发髻,就像一个农村大嫂,一点也不革命。倪大姐讲话很细,爱跟女人聊天,看着一点脾气没有,可是鬼子却很怕她,都叫她夜叉八路。可是谁也没有见过她长得啥模样,据说她打死了好几十个鬼子,打起仗来,狠着呢。

   太阳像是给死死地钉在了空中,一丝也不挪动,让英子盼得心焦。她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总不见太阳向西移动。英子无聊地扯过压在身子底下的长辫子,将辫梢往细长的手指上绕,绕紧又放开,放开又绕紧,她信手摘下一朵白色的花,放在鼻子上嗅嗅,然后插在了髻边,娘说过,不许平白无故地戴白花,不吉利。英子想到这里,又拔下来,把它捏碎。
   布谷——布谷——几只鸟儿从麦田飞过,一唱一和哼着收割的曲儿,麦子地里带着馨香的软风从英子脸上拂过,让她想起了娘的那双粗糙温热的大手。娘总是说她是个没出息的丫头,娘总说她太懒,娘说生她的时候田里的棒子正吐樱子,娘就喊她英子,其实应该是缨子,乡下人多不识字,是倪大姐给她写的名字是英子,倪大姐说英子好,又清新又高雅。
   猛然间,两个村子同时静下来,英子贴近地面的一只耳朵清晰听见了皮靴的咔咔声。没错,看来敌人拐弯处追错了方向,又奔着麦子地来了。倪大姐之所以让她躲进麦子地,那是因为她个子矮,躺下就被麦苗遮得严严实实,而倪大姐就不行了,她是大人,躺下麦子也掩盖不住,前面就一条路,远远就能看到人影,也只有麦子地能躲避,倪大姐没有办法,就藏到了麦子地旁边的苇子里。
   英子这才想起,那片苇子地面积并不大,如果鬼子进去搜,一袋烟的功夫就能搜查完,那倪大姐——突然,她想起了倪大姐的话,英子,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倪大姐挥舞着驳壳枪,严肃地对她说。
   英子突然明白了,倪大姐故意躲进苇子里,就是准备和敌人殊死一战,目的就是为了掩护她。
   敌人的皮靴越来越近,好像分散开来,用刺刀噼噼啪啪扒拉着麦苗,英子随着噼噼啪啪的声响,心脏一下一下往外蹦。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靠近鬼子。那次鬼子把乡亲们集中在打麦场上训话,英子就贴在娘的胯下,有娘的保护,她还没有多少害怕,可这次什么人也没有,她头也不敢抬起来,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手指不住地颤抖。英子知道,鬼子特别凶残,她看见过没有交够鬼子军粮的魏爷爷被日本鬼子刺刀当了靶子,她听说过郭家村两姐妹双双遭侮辱后被活活刺死,英子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上下牙哒哒敲打在了一起。
   鬼子近了,她似乎闻到了鬼子喘气的气息。有个伪军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女八路,这次你跑不了啦,投降吧,保你荣华富贵!
   劈啪啪,劈啪啪,敌人朝着麦子地一阵狂风乱射,不知有多少麦穗被击落,一个麦穗就是一粒粒粮食,是庄稼人一颗颗的汗珠子。英子想起了自己和娘在天地劳作的情景,春天里她们在地里拔麦蒿耧麦子,没遮拦的风扬起沙土吹落她们满身满脸,夏日当头,钻进蒸笼一样的庄稼地,锄草松土。

   血汗换来的粮食还是被鬼子抢去,全家只能靠树叶掺上麸皮活命,什么时候能赶跑鬼子,过上吃饱饭的日子啊。
   快搜,去那边苇子地看看,这麦苗藏不住女八路!
   快点,快点,累死老子了!
   英子听得真切,浑身猛地一震。那片苇子地躲不住倪大姐的,她很快就会被发现,被带走,被枪杀。倪大姐有一个当领导的丈夫,倪大姐会教人们认字,倪大姐还是个护士,村里好多伤员还需要她去照顾……
   英子紧紧攥住一把麦秆,心里使着劲,她想坐起来,这密密麻麻的麦田隐藏她没问题,她应该能躲过敌人的搜捕,敌人发现了倪大姐就会发生激烈的枪战,然后倪大姐会寡不敌众,那样敌人就会押着倪大姐回去,她就安全了。英子想到这里,恍然大悟了,仔细想想倪大姐叮嘱她的话,明白了那是倪大姐要保护她,故意跑进苇子地的。
   倪大姐不能让鬼子抓去,坚决不能!倪大姐可以顶三个英子,五个英子,倪大姐比自己更有用。英子双手抓住麦秆,汗水浸透了娘亲手给她织染缝制的蓝底白花小褂,整齐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英子觉得全身的血一齐往头上撞,瞬时一阵晕眩,英子觉得身上的力气怎么也不够用,仿佛全让大地给吸走了。英子无论如何也要站起来,然后对着敌人怒吼,我就是共产党,我在这里!可是英子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她急得泪水往外涌,她想起了倪大姐的话,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动!英子恨自己不争气,急得泪水顺着眼角打湿了土地。
   敌人呼啦一下围住了苇子地。
   女八路,出来!
   女八路,跑不了啦!
   英子不能再等了,否则她会后悔一辈子,痛恨自己一辈子。她抓住麦秆,随着喉咙里一声大喊:咳——英子就直直地挺立在一片金黄的麦田里了,微风吹动麦穗,轻轻抚摸着她的双腿,英子的腿不再颤抖,英子的眼让阳光刺得睁不开,她感觉到一群鬼子呼啦端着枪,一步一步朝她逼来。
   英子像一座雕像,静静地伫立,忘记了害怕,以致鬼子蜂拥而至,反捆住她的双手,她看也没有看这群仇敌。
   你是女八路?
   是!
   你是共产党?
   是!
   英子从容地回答着敌人的问话,眼睛遥望着远处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光辉的蒲公英花。如雪如絮的蒲公英花,如轻盈云朵的蒲公英花,英子想起了娘教她哼唱的歌谣:蒲公英,撑小伞,风婆婆像妈妈,撑着小伞就回家,没有翅膀走天涯……
   像游丝般的蒲公英,在英子的眼前缓缓飘过,她闭上眼睛,伸出手去,用力一抓,些些白色的小花似的,英子把它们紧紧的握在手心里,不让它在手中飘走,她要让它们在她的心里驻足,在她的心里自由自在的飘着飘着,与云同游,与风共舞。
   英子被敌人推搡着上了路,经过那片苇子地时,英子的脚步迈得轻轻地,只朝那片藏有倪大姐的苇子微微斜了一眼,马上扭过头去,嘴角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是给倪大姐看的,不要让她难过。多么奇怪,在想象中这么近地挨近鬼子,让白晃晃的刺刀逼着,总是让她不寒而栗,眼下真真切切被敌人押着,反而忘记了害怕是什么。
   伪军背着枪走在前面,刺刀映着阳光直逼英子的眼睛,几个鬼子在身后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还夹着嘎嘎的淫笑。英子意识到了什么,头皮一阵发麻。果然,英子的辫子被揪住,鬼子笑得更凶,更瘆人。英子觉得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腮边的肌肉也突突地跳,她尽量迈着大步子,离苇子地越远越好。英子往前拽着鬼子,拼命往前狂奔了好几百步,远远地把苇子地抛在了脑后,她咬破舌尖猛地回头,将一口血水喷到了鬼子脸上,她就是要把鬼子激怒,让鬼子杀死她,绝不能活着让他们带走。鬼子松开她的发辫,抹去脸上的血水,呲着黄板牙依旧淫笑,狠狠搡了英子一把,英子一个趔趄,继续跟着伪军走。英子不再害怕,英子的腿迈得分外有力,可英子的眼睛上分明蒙上了一层泪水。她恨这些豺狼,恨进肺腑,恨进骨子里,你们毁我家园,杀我同胞,迟早一天,我们的八路军和县大队会收拾你们,迟早有一天……

微风拂动苇子叶唰唰的声音离英子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英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倪大姐没有什么危险了,愚蠢的鬼子上当了,英子感觉到无比的轻松。这个时候太阳悄无声息地偏西一大截了,马上就要天黑了,等天黑,倪大姐就可以顶三个英子,五个英子,倪大姐可以去照顾伤员,可以去动员群众,可以……英子笑了,她轻快地抖抖肩,心里对娘说,娘,这次英子出息一回,英子不会给村里人丢人,等打跑了鬼子,就能过上好日子。倪大姐,你瞧着,英子是儿童团员,一定能挺住,一定。英子从没有这么镇静过,她穿着蓝底白花的粗布衣,傲然走在四面的麦田中,也宛如一株开满花朵的蒲公英,开得自信,开得不卑不亢。

   一只毛茸茸的手按在英子细嫩的脖颈上,英子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心里打了个冷战,但她已经打定了注意,突然转身,将头往鬼子伸着的刺刀上一撞,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从左眉直通到右腮。伪军回身按住她的肩,鬼子给闹愣了神,一群丑八怪敌人傻呆呆注视着英子。英子将脸在肩上蹭了蹭,血涂得满脸都是,头上一朵蒲公英花掉在地上,血水嗒嗒地染红了它。英子咧开嘴冲着敌人冷笑一声,血淋淋的脸,白森森的牙,狰狞可怖,令人毛骨悚然。俊美的英子一下变成了复仇女神,伪军们嗷了一口纷纷后退,气急败坏的鬼子狠狠在英子的肩头捅了一刀,英子身子站得稳稳的,低头望望鲜血淋漓的伤口,一点也没有觉出疼。她怒视了敌人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远方,隔着被血水粘住的睫毛,英子看到的是一片片黄橙橙的蒲公英花,每一朵每一株随时那么孱弱,簇连成片却如火如霞,如燃烧的莽原,一片一片蔓延到天地相接的地方,那里有茂密的青纱帐,是围歼敌人的战场。在远处是我们的解放区,光明灿烂的地方,一瞬时英子像是长大了好几岁,懂得了好多好多道理。
   走!敌人在她受伤的肩头用枪托狠狠砸了一下。
   英子瞪了敌人一眼,缓缓地挪动脚步,仿佛不愿意走出这片麦子地,仿佛永远也走不出这片麦子地。要不了多久,麦子就要成熟了,想到大丰收,英子笑了,收了小麦,可以吃上一顿不掺树叶的饭食,可以吃上两个白花花的大馍馍,甜丝丝香喷喷,吃上一次可以让人回味两天。长势多好的麦子,可恨敌人的炮楼戳在其中,如丑陋的木楔,什么时候拔掉它,还我美丽的家园,还我安宁的日子,英子想着又一次停住了脚步。
   八格——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端着枪冲她狠狠刺来,英子看也不看,只是静静注视不远处的一簇簇蒲公英花,想起了那首娘教她的歌谣:蒲公英,撑小伞,风婆婆像妈妈,撑着小伞就回家,没有翅膀走天涯……
   地下蒲公英怒放,英子挺立在家乡的蒲公英花上,她的身心也燃烧起来,倪大姐,倪大姐,英子心里深情呼喊着,两行泪水融着血水静静往下流淌……

作者简介

陈启忠,男,新闻工作者,1992年在《鲁北文学》发表处女作中篇小说《烹狗》,后在河北《荷花淀》发表系列短篇《金簪》、《菊》,出版短篇小说集《男欢女爱》,现为德州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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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文化编辑部

             2019年7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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