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林雅舍】檀香山雨花树记

檀香山雨花树记

檀岛之上，众芳缤纷， 四时之间，次第开放。绿蕉红鹃，幽兰芳栀，奇藤异草，虬榕劲榈， 是处皆是。万紫千红之中，余所最爱者，雨花树也。此树英文名为“RAINBOW SHOWER TREE”。“SHOWER”为骤雨之意，兼指势盛如骤雨之事物。雨花树乃外来二树种于檀岛天然杂交而成之新种，余遍寻不得中文名称，抑或尚未有之。故依此树情状，兼达英文之意，名之曰“雨花树”，亦可名为“彩虹雨花树”或“彩雨树”。

雨花树也，诚如雨花。当其盛时，满树缤纷，璨若云锦。风雨来时，纷扬而下。经其道下，繁花如盖，落花似茵，飞花若雪，恍入花境，何其盛美。世间繁盛之物，不唯此树。有梨花春雨，桃李纷纭，皆有盛时。惜其不久长也。数日之间，风雨骤来，花随飘堕，零落成泥。触目伤情，叹美景盛时之短暂，曾不能以一瞬。雨花树独不然。早自二三月，迟至四五月即便着花。自此林林总总，随放随飘，满树遍地弥空，历夏经秋，数月不断。殊胜且久者，非雨花树而何？花时或过，其翠羽翻然，迎风扶摇，如簪环方谢，风姿依然，何曾落寞。

雨花树叶羽婆娑， 色翡翠而光和润，恍然飘然，如凌风御气。其花如豆蔻，瓒若葡萄， 累累坠坠，若不胜重，然沉稳端凝，乘风起伏，举重若轻，何仪态之万方。花色有粉红黄白诸单色，更有兼色者。诸色皆美，而余独爱其黄白者，曰皇后医院白，因初见于皇后医院而得名。其花甚洁甚众而不烦目，光华内敛，似玉而柔，似雪而和，似云而凝。洁者难众难久，玉坚易碎，雪洁易污，云清易散。皇后医院白独兼众美而得免其憾。当其在树，玲珑纷纭，美而不炫，和而不扰。时至而离，略无留恋，飞散若霰，同而不牵。待其及地，散聚随时，顺风不扬，沾泥不损。柔白不坏，化易不滞，其如赤子乎？不洁其洁而洁，不美其美而美，不胜其胜而胜，不和其和而和，不久其久而久。其花之得道者欤？

爱之仰之，徜徉树下。诚竭鄙怀，作绝句二首以咏之：

雪砌云和香满路，行人道里芳荫护。清风朗月为嘉宾，厚土苍天长载顾。

翠羽翻飞光自湮，芳簪堆素亦联翩。繁花落雨归乡土，犹是云开笑璨然。

注：旧作，初稿于2001，修改于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