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述安散文《打坐》(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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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 坐
文/尹述安
如果一个人是按自然法规寿终正寝,就生命而言,死者没有什么遗憾,活着的人也不必过分伤痛,最令人痛心和难以接受的是,当生命的花朵正蓬勃怒放的时候,却猝然间凋谢了。
人类之树谁知凋落了多少这样的花朵,冷落成泥,只有香如故---
美丽的花朵凋谢了也是美丽的。
是的,美丽。美丽的花朵永不凋谢,那花依然在他心头开放---
看,又是春天了。复苏的万物就是生命的写照,从大堤上望过去,田野里到处都是盛开的菜花,梨花,一片片灿烂的金黄,一片片如玉的洁白,河边垂柳梢上泛出了淡淡的浅绿,祭坟的纸钱在暖洋洋的春风中飘飞,河湾里间或传来上坟妇女如怨如诉的哭泣,犹如在唱一支眷恋往昔的歌。
这是一个伤感而断魂的季节---
秦少安做完活回家,洗完澡换好衣服,便一个人走出村来。他看起来比过去消瘦多了,眼神和脸色却更加严峻,头发总被汗水卷曲的零零乱乱。他匆忙而专注的走着,似乎要摆脱什么,抑或在寻找什么,又像有谁在召唤他。
多少日子来,他都是如此。
现在已是下午了,他斜躺在河湾的一片草地上,出神的看着眼前几朵碎金似的小黄花,偏西的太阳温暖的照耀着河岸,春风轻的似乎让人感觉不来,周围没有任何一点声响。这正是练功入静的好环境,他惯例地盘膝闭目打坐在草地上,按练功要求努力让自已镇定下来,排除一切杂念,意念专一,此刻就这样思维逐渐陷入到深远的冥冥之中,眼前的景色也变成了模糊缤纷的一片,无数桔红色的光晕在这缤纷中静无息的旋转......
他看见了一些光点在其间聚集成线,点线又组成色块,这些色块在他的座下堆垒,愈堆愈高,把他已腾在半空。他担心地在半空晃摆了两下。而那些色块却驮着他安稳地开始飘动,渐渐地,渐渐地飘向了远处。耳朵里产生了一种嗡嗡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来自宇宙深处,或沉闷,或尖锐,但从不间隔,像某种高速旋转的飞行器载着他运行。
不久,连片的缤纷已消失,天空,山野呈现在他眼前,他站在那山脚下,猛然看见,山坳那边亮起一片橙光,橙光也向他这边移来,最后橙光之中渐渐显出了一张脸,他认出了这是他妻子玉凤的脸。她头稍稍偏歪着,淘气的对他笑,这张脸是有动感的,甚至眼睫毛的颤动都能感受到,嘴在说着什么?这好像是她过去某个瞬间的形象---对了,是桃花洲上栽梨树苗那次---他拚命向她喊叫,但发不出声音来,不过她肯定看见他的泪水了。无论他怎样无声的喊叫,那张亲爱的笑脸始终没反应,最后消失在那片橙光之中......
转过山坳,他还想追踪那束橙光,可是,眼前霎时却一片黑暗......秦少安从草地上睁开眼,发现天已完全黑了,夜空中星星在闪烁着。一弯新月正从柳梢上升起来。
他心惊地一下子坐起,从头到脚流着冷汗,有一种跌落在地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自已,刚才那一切是真实的,还是做了一场梦?
可是他心中又隐约的怀疑,这是否是在做梦?唉?是不是练气功的人们常说的元神离体?魂灵野游?可一切为什么又那样具体?那样有头有尾?
秦少安环顾四野,一片苍茫一片荒凉,只有归巢的鸟儿在昏黄的暮色中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声。
他突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他一闪身,摸索着向村庄跑去......他要很快看见灯火,回到人们中间去!
他气喘吁吁地翻过大堤......
无论这属于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其实,就是“灵魂出窍,神遊天庭”又有什么了不起!他还是他,地球还是地球,生活依然照旧,什么也不会改变,人们依然要为生存而奋斗,要劳动,吃饭,睡觉,该笑时会笑,该哭时会哭,明天早晨,照样得下地做农事---
生活总是美丽的,生命在其间又是如此短促,既然活着,就应该好好活着。思念早逝的亲人,应该更珍惜自已生命的每时每刻,精神上的消沉无异于自杀,像往日一样,投入生活吧!即便是痛苦,也应该看作是人的正常情愫,甚至它是组成我们人生幸福的一个不可欠缺的部分呢!
【作家档案】
尹述安, 湖北洪湖人,农工出生。九十年代曾创办过村办文学《尖湾风》,坚持十余年。现为洪湖市诗联学会会员 ,中华诗词湖北诗词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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