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和老花猫
编者按: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但猫捉老鼠却天经地义。然,在“我”家里却发生了一件咄咄怪事,猫不但不捉老鼠,反而见了老鼠如见了久别重逢的老友;是猫变的懒惰了?还是猫失去了野性和战斗力?无独有偶,还有更奇怪的,常言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而“我”妻子巧设妙计捉到老鼠之后,却没有制裁老鼠,而是将其放生。在这样一个非凡的时代,许多传统的东西被打破,被颠覆。细细想来,这太多的“不安套路出牌”,虽然荒诞可笑,却也不足为奇。在官场,在商场,在一切有人参与的地方,不是也有着太多的混沌与迷离么。
小说表现手法含蓄深沉,寓意深刻,令人捉摸,让人回味无穷。小说风趣幽默,文字很温馨,语言自然流畅,生活感十足,充满着生活的气息,尤其是捉老鼠的情节描写得很细致,充满情趣,起到了反衬的作用。
小老鼠和老花猫
人啊,只要上了年纪,这样那样的臭毛病就必然会多了一些。别的先不讲,就光拿我每天晚上睡觉的事来说说吧。过去,我只要有了一点困意,上了床,倒下头,闭上双眼,一会儿的工夫就能呼呼地进入美妙的梦乡,任谁喊也不容易把我给喊醒,谁要是硬硬地把我给弄醒了,在大的事,我都会不高兴的,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挺烦的。
现在可好了,晚上只要喝一杯浓茶就精神的不得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不折腾到下半夜二三点钟,是不会入眠的。如果心里再有点什么事,那准会失眠一夜。
再就是,卧室里不能有一点动静,哪怕有只蚊子、苍蝇,也会弄得我一夜睡不踏实。如果换个地方睡觉,天亮了,熬得双眼没点神了,头脑蒙蒙的,也还是不会有一点困意,第二天一整天都会无精打采,什么事也做不好。
看起来,人啊,不服老,那还真是不行。
去年,妻子内退了,心理不平衡,不着边际的想法挺多。白天,精气神不足,到了晚上,特别有精神,看完电视剧就上电脑玩游戏,每天不折腾到深夜三四点钟,她是不会上床睡觉的。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似睡非睡的就是不能入眠,总是感觉着屋里有什么动静,便侧起身子,竖着耳朵,仔细地听了几回,就确定了那是一种很轻微的动静,即不像蚊子,也不像苍蝇那种嗡嗡的飞行声音。那种动静,就好像是什么小型爬行动物在地上刺溜刺溜乱跑的声音,而且跑的速度还那么快。
我伸手开开电灯,然后起来身子,坐在床上,两只眼睛在地上四处查看了查看,什么东西也没有。奇怪了,这是什么怪物跑进屋里来瞎闹腾?心里挺纳闷的。
这时,妻子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将脑袋伸进屋里,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哎!老家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开着灯,傻坐在床上想什么呢?”
“我能想什么。进来,赶快上床。你的耳朵比我的灵,你听听,这是个什么东西在屋里到处乱跑。”
妻子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屋里能有什么东西,你睡觉之前,我把屋里全都清扫了一遍,连个苍蝇、蚊子也没有。你不是神经过敏,就是脑子有了什么毛病吧。”
我瞟了妻子一眼,有些不满地说:“你才神经过敏哪!屋里就是有个什么小东西在到处乱跑,搅得我睡不着觉。”
“真的?”
妻子瞪圆她那双带有疑问的大眼睛,看着我又追问了这么一句。
“你看你,三更半夜的,我糊弄你干什么!真是的,好玩吗!”
我的嗓门不由自主地就提高了几度,很不满地剜了妻子一眼。
妻子见我真的有点不高兴了,便没在说什么,半信半疑的,很不情愿地进了屋,上了床,赌气地盘起双腿,坐在了床上。
我看了妻子一眼,也没再搭理她,随手关上了电灯。
妻子耐着性子和我并排地坐在床上竖着耳朵听动静。
过了一大会儿的工夫,终于从壁橱和墙壁之间的隙缝中传出来一种刺溜刺溜的声音。
“哎哟!还真有东西啊!”
妻子惊讶的不得了,嘴里喊着的同时就伸手把电灯给开开了,我们俩仔细地往地上看了一遍,还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妻子对我说:“你别急,坐着别动,耐心点,咱开着灯,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小东西在作妖。”
我们俩呆呆地坐在床上,足足等了有三四分钟,壁橱和墙壁的隙缝之间探头探脑地溜出来了一个栗子色的小老鼠。
三层楼上的卧室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小老鼠?它是怎么进来的呢?当时我和妻子都感到十分纳闷。
一般的老鼠都是灰色的,可这只小老鼠却是栗子色的,两个眼睛圆圆的,亮晶晶的。小老鼠的皮毛非常光滑,细细的小尾巴朝上翘翘着,让人看着不心烦不说,还觉得这个小家伙挺可爱的。
我跟妻子说:“我真不忍心伤害这个小老鼠,可卧室里有这么一只小老鼠到处跑着玩,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啊!我看你还是到客厅去把老花猫放进卧室来,让它逮住这只小老鼠算啦。”
妻子看了我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也没说什么,便下床穿上拖鞋,到客厅把老花猫抱进卧室,静静地紧挨着我坐在了床上。
老花猫在卧室里转了一大圈,最后走到壁橱和墙壁的缝隙之间,用鼻子闻了闻便转身走到卧室门前趴了下来,它歪着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壁橱和墙缝之间的空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看着老花猫那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心里寻思着,这回可有一出好戏看了。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那只小老鼠终于又探头探脑地溜了出来,它四处看了看之后,竟然朝着老花猫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溜了过去。当时,紧张得我和妻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了,都瞪圆双眼,看着老花猫是如何将这个小老鼠一爪子摁住,或者是一口给咬住的。
一件令我们俩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老鼠大摇大摆地爬到老花猫的后背上,老花猫就像没有什么感觉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任凭小老鼠在它的后背上轻轻地游走。小老鼠游走了一会儿,便从老花猫的后背上溜了下来,来到老花猫的头前,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老花猫,老花猫闭上双眼,慢慢的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子,四爪朝天地躺在了地上,小老鼠竟然迅速地爬到老花猫的肚子上穿来穿去的玩耍了起来。
我们俩都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和妻子坐在床上,张着大嘴,瞪着眼睛看着这两个小东西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在那儿不声不响地玩着,一时之间都看得惊呆住了。这两个小东西的那种友好的动作和神情,终于把我们俩给逗得忍不住的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小老鼠听见我们俩的笑声,像开了铁弓的神箭,嗖地一下子就钻进壁橱和墙壁的缝隙之间里去了,紧接着老花猫也慢腾腾地翻过肥胖的身体子,站了起来,歪着头很不满地看了我们俩一眼,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到壁橱前,静静地趴在了那儿。
我活了多半辈子,听也没有听说过这种奇怪的事情。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出洋戏,感觉着很好笑。
妻子让我抱着老花猫上客厅里看一会儿电视去,她要亲手捉住这个小老鼠。
半夜三点多钟了,能有什么好电视。当时我一点困意也没了,就抱着老花猫来到客厅,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张报纸,坐在沙发上有心无肝地看起了来。
我的眼睛是看着报纸,心里却寻思着,妻子平时连个蜻蜓、蟋蟀都不敢抓,今天晚上还要亲手捉小老鼠,真是挺搞笑的。想到这,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嘟囔着说:“哼!我就看看你这个胆小鬼是怎么捉小老鼠的。”
我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一会儿的工夫,就见妻子兴奋得满脸生辉地来到客厅,连呼带叫地说:“你看看!你看看!逮住它啦!逮住它啦!”
妻子竟然用一件旧衣服袖子,将那个小老鼠逮住了。这又是一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
我原本是想等着妻子开口请求我去逮住这只小老鼠的,谁知道,她的胆子突然间这么大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放下手中的报纸,惊奇地看着妻子说:“你可真行啊!怎么想出来用衣服袖子筒逮老鼠?你的脑子可真是挺好使的啊。”
妻子看着我,得意地说:“那当然啦。我就是比你聪明,比你有本事吗。”
“是吗?”
我随口应了妻子一句就转开了她的话题,并建议她打开窗户,把小老鼠从窗户里扔下去,赶快睡觉。
妻子不同意我的提议,让我陪着她到楼下去将小老鼠放生。我不情愿地跟着妻子到了楼底下,站在那儿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老鼠给送走了。
妻子笑嘻嘻地拽着我的胳膊回到楼上,进了屋,眯缝着眼睛看着我说:“你知道不?这个小老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老鼠,它是个鼠仙。你看它和老花猫一见如故吧,你仔细想过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属虎,虎的老祖宗就是猫,我属鼠,这是老天爷给它们俩安排好的一段奇缘。所以今天晚上我非得让你陪着我下楼去,一起将那只小老鼠给平平安安地送走,你懂不懂?啊?老呆瓜!”
我看着妻子,笑了,寻思着,三更半夜的,你的想象力还真是挺丰富的啊!天色已经发亮了,再过几个小时就得上班去了,我可是实在没有精神和你神侃了,嘴上便连忙附和着:“懂懂懂,我懂,我懂。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人的思想都解放了,什么怪异的事情,什么蹊跷古怪的人都已经不新鲜了。不过,你现在还是赶紧上床,闭上眼睛睡觉吧,咱们可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