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蔷薇也叫刺蓬

蔷薇借枝干的柔韧和弹力，压杆、越起，一个鲤鱼打挺，完成漂亮的撑杆跳，翻过两米来高的围墙，形成飘坠的姿势。

　　

蔷薇曾经是乡野中的泼溅物。我们也不会文绉绉称其为蔷薇，就叫它刺蓬。开春，刺蓬绛红的刺苔从泥里冒出来，撕掉皮，里面翠绿的透明茎肉便呈现在眼前，吃起来水甜水甜的。放学后，我会跟李月去她家屋后的菜园，那里有一丛很泼实的刺蓬。李月把袖子卷得老高，蹲下，将手探进刺蓬，小心折断刺苔，抽出手时，一不留神手臂就多了条血痕。李月丝毫不介意，快乐地把刺苔递给我说，只要衣袖没钩破，手臂很快会结痂。李月从小就没了母亲，有个“上磨肩胛下磨脚底”，一天到晚只会干农活的父亲。李月冬天的棉袄、棉鞋、手套，都是村里的娘娘、婶婶帮做的。

　　

高中只读了一年，李月就南下东莞打工，练就了一手好技术，屡屡在公司比武中夺魁，从普通女工到后来有自己的外贸服饰公司。但八年前，李月为了照顾日渐年迈的父母，回乡在宅基地上建了楼房；五年前，她回来开了一家原创服饰公司。

　　

李月招聘的工人，年龄跨度很大，有六七十岁的妇人，也有刚出校园学美术、做设计的90后。老家好些会绣花、针织、钩花等女人，都在李月那里找到了工作。女人们每月有几千收入，还不耽误家务，都欢喜得很。从前鞋垫上默默无闻的缠枝莲、锦鲤，在粗糙的老手里生出来，盛开在了牛仔裤和T恤上。一对对蝴蝶、蜻蜓、菊花等模样的盘扣，让缎子、香云纱等高级时装散发出温婉的气韵，一款款看去，洋溢艺术气质。还有艳丽复杂却很悦目的芦扉布、秤星布等土布，也被女工们缝成了环保布包。

　　

今年蔷薇正丰茂，李月带上村里六十岁以上的男女，到省城游玩，还去参观了她开在文创街上的服饰店，婆婆妈妈们看到射灯下，自己手工缝制的服饰，被城里人挑选、喜爱，惊喜不迭。李月笑着和大家说，人有手艺，就好比开花吐香的刺蓬，不管在城市还是乡村，都会受到欢迎和尊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