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记忆

中途还取下耳机,保持通话状态,回了趟教室查看学生的自习情况,路上遇到学生还训了几句。

再戴上耳机时,她在那头“咯咯咯”地笑:“帅老师,你好婆妈哦。”我也笑,“哈哈没听过帅老师一本正经训话吧,你赚大发了。”

同窗四年,自大学毕业后,我们联系并不算紧密,但作为半个工作狂的我,只要收到她的消息,若非上课或开会,永远都会第一时间回过去。

因为我知道,她需要,正如几年前,我需要。

当我站在深圳的星空下,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听她絮絮叨叨说着生活里的苦辣甜酸,某一个瞬间,我突然好难过,那些关于过往痛苦的记忆,就像下水管爆裂,湿湿的水从地缝慢慢往上涌。

从小母亲就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成长过程里的不断强化,让我牢牢记住了,那些被人雪中送炭的瞬间,但与此同时,副作用却是——我也牢牢记住了,那些大雪纷飞的日子。

纵然现在的生活,阳光明媚,春风十里。

记得上学期有天晚自习,同事听一首歌,听着听着突然眼圈红了,然后她说:“你知道吗?你对痛苦的记忆,你的身体是一直在帮你记着的。总有些时刻,当那些记忆会被唤醒,你就会再次感到那种痛。”

所以昨夜当我在空旷的操场上,一圈圈地走,和L连线,说起彼此近段状况。我突然想起,大三时也是这样寻常的周末,L和我还有S,推着车把架满行李的自行车,拎着大包小包,往学校旁的出租房走。

那时我刚把母亲从湖南接到珠海,在一小时内找好了房子,叫上她俩帮我收拾屋子。

一晃过去好多年了,现在想起,好多细节,早就模糊了,但我却永远也忘不了,在宿舍的床边,我边清行李边泪如雨下,S也掉下泪来;在昏暗的出租房里,L和S蹲下来,紧握我的手;还有ICU外冰冷的长凳上,我捧着她俩送来的鸡排饭和馄饨,大口大口地吃,眼泪也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这些记忆,让我想起来仍觉得心里发堵。

同事说得对,人对痛苦的记忆,身体是一直替你记着的。哪怕再克制,再逃避,却只能欲盖弥彰。

所以这也是我,经常觉得莫名其妙难过的原因。说是“莫名其妙”,其实也是“有迹可循”,只是我好像一直没有办法,毫无保留地开诚布公。哪怕写这些零散的文字,说是“以笔写我心”,也是“有所言,有所不言”。

所幸“记忆”这种东西,常常是喜忧参半、好坏并存的。就像这世上有晴天,也有雨天。我也总会记起,过去那些温暖发光的日子啊。

比如我们几个刚住进宿舍的时候,一起坐很久的车,去很远的地方选购洗衣机;还有那些在寝室彻夜聊天,笑声此起彼伏的日子;以及一起挤在南校宿舍的床上,畅想未来的时刻。

那些时候,我们都好年轻好年轻。都过去啦。

凡是记忆,都有笑泪。希望我的朋友L,能够多多记起,那些快乐的、温馨的、积极的记忆,至于那些难过的、悲伤的、消极的记忆,不能忘也一笑了之吧。

希望我也是。

Shine于学校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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