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三卷 水墨山魂 3

车到山丘下一个小站，二三间简易的瓦房前面支着凉棚，司机下车去为车加水。有三个卖雪糕的，两个女人，一个扎小辫的姑娘，她们一样古铜色的皮肤。几个靠窗的同学争着买雪糕。肖承钧坐着没动，偷偷地咽了一口唾沫。

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到了一个小县城，司机把车开到一处停车场，说是需要一刻钟时间为杜院长买一双特号布鞋，并捎带买两面国旗。望着司机匆匆远去的背影，同学们欢声雀跃，韩国力、张纪平、盛明涛他们立即跳下车，奔向一家商场。方晓和于清月及其他同学则在车上聊天、看书、喝水。

不一会儿，韩国力他们一人买了一件文化T恤衫，张纪平的写着：太阳，每天都是新的，盛明涛的：爽，个性即魅力。韩国力一边展示自己的T恤，一遍向于清月老师介绍说：“那店里衣服太丰富了，什么牛仔裤、大喇叭、裙裤、蝙蝠衫、超短裙，应有尽有。”当他展示另一件文化衫时，上面是一箭穿两心的图案，于老师发现，上面一行英语字母，她让方晓老师看看，这行字也只有方晓老师认的，他脱口而出：“吻吻我”。大家先是一愣，然后轰地笑了起 来。 司机刚好赶到，从人群外踮着脚往里瞧，问笑地啥呀？韩国力好不尴尬。盛明涛说：“活该，不让你买地摊上的，你偏买，上当了吧，是些进口垃圾。”

客车继续行驶，肖承钧几乎兴奋地站起来：“看，山！”对于一个在平原长大的孩子，山，简直是个奇迹。在平原的尽头，终于可以看到山了。从车窗望去，地面开始勇敢地起伏着，每一块石头都如此自信、崇高、勇敢的崛起。客车仿佛在大地的潮流中冲浪，于清月那只军用水壶里的水也在欢快作响。听后面，车声轰鸣里，盛明涛他们还在夸夸其谈，用着华美夸张的语言。

一阵沉默之后，盛明涛哼起流行曲：“香港、香港……相爱人儿伴成双。”张纪平正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车窗外，阳光眩目灼人，连车影都蜷缩到车下去了。“我瞧一下”，肖承钧转过身去，伸手去摘张纪平的墨镜。“你戴太委屈了，眼睛很精神戴它作什么？”。张纪平说戴墨镜是为遮挡阳光，其实也是为遮挡自己的单眼皮小眼睛。肖承钧说：“瞧个新鲜么。”当他接过眼镜戴上，那世界真是整个的清爽绿意。

到了泰山脚下，同学们都很兴奋地在泰安市里下车一同奔向预约好的旅店，盛明涛赶在最前面，吹着口哨，喇叭裤宽大的裤角拂着革履，革履欢快地敲着马路。他一边介绍一些旅馆的情况，一边带领大家去找旅馆，表示他不只一次来过这里。五月的法桐正初试夏日的盛装，路面斑驳的树影，让人感到亲切可人。街上过往的行人穿着繁花般的时装，冲消了近二十多年来的老兰与青灰色，让你感到文革后，别有洞天的时代特征。

这里的百姓，出门就是登山，连大街连小巷都是高度倾斜。大学生们驻足的旅馆是泰山山影里一个十分宽大的农家院子，走下街道的斜坡，反向登上一段露天石阶就是一个长方形的缓台，缓台连着高高的柏木门槛，走进角门，看到正房偏房，房屋墙面与院墙一样，都是用当地不规则的石头垒砌而成。

盛明涛张纪平他们早就来旅馆附近的一个小餐馆的凉棚下坐下，盛明涛买了三瓶啤酒，韩国力买了两个小菜。肖承均和其他同学在另两张小桌上，有的啃火烧，有的在等面条出锅。“肖承均，那家卖杏子的小妇女是不是看上你了，我见他一直盯着看你，都忘记抹秤砣了，哈哈哈……”“是吗？我咋就觉得她对你有意思，称好了杏最后还给多拾上两个呢。”盛明涛正冲着隔席肖承均说玩笑，大家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这时，方老师和于老师走了进来，盛明涛他们盛情邀老师与他们一起坐下，他们的消费档次比较高，他们正在喝着啤酒呢。

“叫你们请客啊？多不好意思。”于清月说。“请客不到，恼死主人啊，甭客气了，坐吧。”方晓说。等两位老师坐下， 连连是碰杯的脆响，一杯一杯淡黄的啤酒泛起酒花，盛明涛因脸黑看不出酒色，张纪平越喝脸越黄，韩国力则两颊红润直散到耳根，方晓老师随意小口喝，平和中带点微笑，仿佛是一个绅士，于清月刚沾一点酒已是彩云纷飞，红霞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