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之苏州味道

三人行之苏州味道

江雁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在杭州的时候,艳玲姐和巧儿就商量说,我们还应该再去看看苏州。她们不知道,在我的行程规划中,原本就是有苏州这一站的。尽管已经到过苏州若干次,然而记忆中的青石板路、吴侬软语,总是挥之不去。

巧儿希望去看看拙政园,我和艳玲姐都觉得太过平常。艳玲姐提议说,咱们去看看平江路,那是最有苏州味道的地方。我也正有此意,巧儿只能“屈从”。后来我为了安慰她,跟她说拙政园就留给她和她家先生一起出来浪漫的时候去参观吧,巧儿乐呵呵表示同意。这傻姑娘心思单纯,实在好哄得很。

总之,结束了南浔的行程之后,我们就辗转到了苏州。

艳玲姐的一位朋友在平江路边上为我们订了一家民宿,环境十分优雅。案上、床头,包括浴室的洗面池上,主人家都很花心思的放上了一瓶中式插花。客厅里,有琴、有筝,颇具古风古味。

可真像苏州该有的样子!我暗自赞叹。

为着这么一个让我们来了就不舍离去的住处,也为了可以无拘无碍地走一走平江路,我们推掉了巧儿朋友已经安排好的宴席,还拒绝了我小徒弟威逼利诱的再三相约。

我和艳玲姐还有个私心,就是希望能听一听韵味十足的苏州评弹。很多时候,我心里想到的苏州味道,其实就特指评弹。说、噱、弹、唱、做,理、味、趣、细、技,且考较演员的功夫。

巧儿儿大约是年龄小了几岁,对于这些散发出古老韵味儿的艺术并没有太多向往。一路上,我和艳玲姐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吼京剧,一会儿哼哼越剧黄梅戏,就已经听得她如痴如醉了(当然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有假装很欣赏的意思在里面)。

然而我们实在是低估了平江路的魅力。

她的上了年纪的老房子,她的白墙青瓦、木栅花窗,还有她的墙面剥落处那些攀援出来的藤萝蔓草,原本就是多少文艺青年或者伪文艺青年心中向往的地方。而今,又因为《都挺好》这部电视剧的热播,越发招至八方来客。于是逼仄的青石板街道上,南来北往人潮拥挤,每一个沿街的店铺,也都是一派顾客盈门的热闹景象。

我们原计划是要找个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评弹的餐馆,然而这样的地方,门口总排着一长串的人。估摸着等到我们用餐的时候,评弹表演也就结束了,只好死了这份心。于是随便找了一家不算太过热闹的饭店,各自点了一碗面,把晚饭先对付了。

但是苏州人可心之处在于,吃饭你听不成评弹,喝茶还是可以听得了的。而且这样的地方,评弹表演结束的还晚。我们就在一个小巷子里,峰回路转的遇上了一个叫做琵琶语评弹艺术馆的地方。尽管同样也是高朋满座,而且厅外等候者众多,但演出要到十一点才结束。实在是喜出望外。

38元一杯茶,没了可以再续。考虑到等待无聊,我们仨便又点了份瓜子磕着玩儿。坐我们边上的一位先生开玩笑说,你们排那么靠后,别等得不耐烦,忍不住走了。我大刺刺地说,咱们这趟到苏州就是直奔评弹来的,所以肯定耗得起。大家都会心一笑。

这个艺术馆的经营模式很简单。先来先进,坐满为止。先进去的,只要你愿意,可以任你一直听到演出结束。后来者只有在室外等候,来一波,管理人员给一个号。然后等先进去的那些人中有人退场了,再按顺序重新安排。但难免会有进出人数不对等的时候,后进的那波人便有可能要被临时拆散。我们听得好玩,忍不住打趣听个评弹还要上演伤离别。

我心里则很不厚道的想,倘若都是遇上我这种人,岂不是要把外面的人给耗死?刚刚巧儿问我准备听多久,我说一直到结束,可是把她吓得好半天没吭声。

但是显然人家这个艺术馆并不担心会遇上我这样的“老赖”。那个负责拿号的大哥说,来的基本都是外地人,大多数为听个新鲜,一般半个小时听完就坐不住了。

果然如他所说。在等候的过程中,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虽然不乏有人只是为了透口气的,但绝大多数都是正式离场。我们从七点半开始等,不过三十分钟,就在一次大规模的离场之后,欣欣然进了场。

这一坐下来,我是真舍不得走了。

开场两首小曲儿,男先生的《忆王孙》,女先生的《紫竹調》,一个是深情款款,一个是俏皮活泼,立刻听得我如醉如痴。再后来,《单刀会》、《黛玉葬花》、《新木兰辞》等名曲名段纷纷上演,更是让我欲罢不能。

明明只有三弦琵琶各一把,说唱的也始终就是那二位先生,但那或悠扬或激越、活欢快或悲壮的曲调,却是风格各异。一边是抑扬顿挫、叱咤风云,一边是轻清柔缓、儿女情长。当真是动听得很。

正听得起劲儿,艳玲姐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留点儿念想,下次再来。我原本还想再赖一会儿,但一来觉得她说的确实也没错,二来想着毕竟巧儿不是太喜欢,却已经委屈她这么久,于是点头同意。

出门时,我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竟然已是十点多。我撇着半生不熟的苏州腔调念叨了一句:好一番苏州味道,倒叫这光阴似箭,匆匆去了~

惜乎,人声鼎沸,没有人听到。

那一夜,我的梦里,尽是平江路的灯影憧憧,和那弦琶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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