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怀念我的奶奶
怀念我的奶奶
有人说：“人死像睡着一样，嘴角是露着微笑的。”这话我信，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我的奶奶已经去世了。
一
人还活着的时候，事情特别多，今天做这样，明天做哪样，一年四季都在奔波和忙碌，没时间陪伴自己最亲的人，许多老人渐渐成了空巢老人，甚是孤独。
人一旦去了天堂，日子就一天天堆起来，越来越多，留下的只有怀念。算一算，我的奶奶已经去世四个月连八天了。
这四个月连八天，我是度日如年。我一直有个奇怪的念想，就是觉得我奶奶没有死，可能还能活过来了，而且还觉得我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已经死了。昨晚，我做梦还梦到我奶奶活过来了，我大声地哭泣，奶奶看了我一眼，只是流泪，没有说一句话，这让我哭了一夜，喊了奶奶一夜。
人死了真的像睡着一样，这我深有体会。五年前我外婆去世时就这样，她和生前一样，特别慈祥，只是突然昏过去，喘不过气来，就再也没有醒来。她睡在冰冷的床上，就如平常睡觉般安详。可奶奶睡在她喜欢的小床上，盖着她喜欢的被子，去年腊月初六那晚八点三十八分，靠在我肩上睡着后，却再也没有醒来。
我当时都没发现奶奶睡过去了，我想奶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着的，我觉得是她太累了。后来是父老乡亲们说奶奶已经离开，我才大哭起来。想着从此再也见不到奶奶，我心里难受，谁也不知道我的悲伤。
二
奶奶被病痛折磨了整整六个月，一百八十多个日日夜夜。太可怜了，孙儿不忍心奶奶受苦，如今她算是解脱了，不用再感觉到人间留下的痛。
我奶奶生病的最后一个月里，村里有经验的老妈妈认定她的各个器官已在衰竭，时间不多了。她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见，说话也不顺畅，到后来只能勉强喝点汤。
我们想送奶奶去医院，而她却死活不愿意。毕竟快九十岁的老人了，行将就木，她还是担心自己落气在县城里，那就远离故乡了。
奶奶每日躺在小床上，期待着孙儿们回家。寨子里的人们都说她是天天人，怕得不到年过。奶奶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生命按天算，去一天就少一天，按秒表算，去一秒少一秒。即使和生命赛跑，和时间赛跑，可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只有我来到她的身边，她才放心地闭了眼躺着，静静地进入梦乡，响起了鼾声，做了一个梦。
三
我是2017年1月14号晚上回家的。当时奶奶看到我回来，激动得流泪了，她说，如果我再晚点，就看不到她了，我只得流泪，握着奶奶的手说不出一句话。我给奶奶抹去泪珠，她不停地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其实，哥哥早就陪着她二十多天了。
腊月初六（2017年1月22日），天气降温，老家郭家寨特别寒冷。
三个晚上，我都没睡好，看着奶奶还打着鼾声，母亲劝我去睡一会儿，她守着奶奶。突然间，听到人流响动厉害，觉得不对劲，我又起来，快步跑到奶奶床边，将躺着的奶奶扶起来。奶奶靠在我怀里，眼睛慢慢闭上了，不一会儿，闭着的眼睛再没有睁开。但她肯定还是认为她躺在我的怀里，不久将来还要看我结婚生子呢！没有意识到她从此再不会醒来。
因为前一晚，我还在奶奶的旁边坐了一夜，不敢有丝毫疏忽，我给奶奶说了很多话，她只能点头回应我。天亮了，哥哥守着，我才稍微睡了一会儿。没想到，晚上八点三十八分，奶奶的心脏还是停止了跳动，没有了呼吸，就像睡着一样，离开了人世。我满眼泪珠呆住了，不知所措，摇着奶奶的手，而她却无动于衷。
最后为奶奶整理着装，全家人都在流泪，默默哭泣。我奶奶一定还在为我操心，她是含泪离开的。
四
和奶奶相处的二十多年的时光里，我每天离开家，我都会去和奶奶告别，而奶奶总是那句话，“小华，早点回来，要不然就见不到奶了！”我答应着，可每一次都是半年才回来，我失约了，对不起奶奶。
我后悔没有花太多时间和奶奶在一起，散散步，谈谈心，哪怕一起吃饭，一起说说往事数起来都不多，这是我一生的痛。
一个人的一生，能陪在最亲最爱的人的身边，这是世界上超级幸福的事。而我为了所谓的梦想，在学校拼搏考研究生，没有在奶奶最后的岁月里每天陪伴她，哪怕和说说话，或者看着她也行呀！她冷了，困了，饿了，我能瞬间知道，那该多好呀！
奶奶去世后，我每天都熬夜，不是想晚睡，而是闭上眼睛，就想到奶奶那慈祥的笑脸。
那些年，我有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去检查检查奶奶的被子有没有盖好，是否还透着风。如果没盖好，我会给奶奶重新弄好，确保奶奶暖和，我才回房睡觉。
奶奶每个晚上都睡得那么安详，像个小孩子一样，盖个被子，被子上再放两件衣服，晚上如何放的，早上就是那个样。偶尔惊动奶奶，她每次看到我，心安理得地笑了，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我奶奶在牵挂着我呢，我并不以为她已经离我而去了。我更是觉得我奶奶还在，尤其我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十分强烈。
奶奶去世后，办五天斋事，实际有七八天时间。在抬上山那天，开棺和她见最后一面。我们缓缓打开棺材，我还想着奶奶在我们打开棺材的瞬间也许能活过来。可是她没有，奶奶静静地睡着，那么安详，只是没有呼吸，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听见她的唠叨笑声了。
我常在奶奶以前常睡的床边时，突然能听到我奶奶似乎在叫我，叫得很真切。一听到叫声我便习惯地朝右边扭头去，我想去堂屋看看，我以为奶奶还在那里。我跑过去看看，但母亲拉住了我，她知道我想奶奶了。
五
从前奶奶坐在我家回方炉旁边，每天坐着不动，听着我高谈阔论。
每次一看到我回家，奶奶高兴极了，哪里都不想去，问这问那，搞得我不好意思。有时候还问我有没有结婚对象，我说我还小呢，奶奶只是笑，说我不小了，隔壁大爷，在我这个年龄时都结婚了。
夜里吃完饭，坐在火边烤火，我拿我在学校拍的图片给奶奶看。她常常将猫认成狗，将我认成小弟，我给她说那是猫，这是我，她只是呵呵笑着，其实，她知道呢。现在，我还在玩手机，照片有几千张，我翻开奶奶的照片，抚摸她的脸，叫一声，奶奶，孙儿想您了，你在哪里？
当然奶奶的房间还是曾经的模样，木床、柜子、回方炉、地图等，所有物品都还在，而奶奶却没有了。
我考试回家，知道奶奶病重，我买了发粑和新袜子，而奶奶已经说话不清晰。我给奶奶洗脸，洗了三遍，她说，好了，以后都干净了，而我却一无所知。
在我小的时候，没见过爷爷，奶奶教我干农活，做家务，给我说关于爷爷的一切，讲得可精彩了。现在我还想知道，却没有人给我讲，看着奶奶的遗像，如何不让我悲伤呢？
奶奶对我是那样的重要，这一世，成为祖孙，是孙儿的福气，感谢上天得安排。我小的时候，父母外出打工，是奶奶带我走过无数艰辛的日子，我一辈子忘不了她。
整整四个多月了，我没写好一篇文章，每天浑浑噩噩，没了奶奶，就像我没了全世界一样。我想写写我亲爱的奶奶，她不认识一个字，却教会我无数做人的道理，让我在无数寒冷的夜晚懂得坚强。
我奶奶没有去过大城市，她是一位普通的妇女，是一个孤儿，户籍在乡下，一生贫困，但对我是那样的重要。她就像一座山一样，屹立着身躯，从小到大，庇护着我，为我挡风遮雨，为我祈福。
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如此长的时间了。虽然再不为她的病而提心吊胆了，可我出远门，再也听不到奶奶盼我回家的声音。发粑，炒面是奶奶的最爱，我又送到哪里！那门口的守望者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
我奶奶住过的那个房间，我没有动一件家具，一切摆设还是曾经的模样，而我再也看不到我奶奶的身影。
看到弟弟伤心，我一次又一次给弟弟说，人固有一死，奶奶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保护我们而已，其实她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从未离开，弟弟信了。
其实，我知道，老人走老路，我今生今世，再难见到亲爱的奶奶了。夜深人静，当想到我奶奶是死了，我在地上，她在地下，阴阳两隔，祖孙再也难以相见，顿时热泪肆流，长声哭泣啊。起丧前一天，我们将奶奶最喜欢的东西都烧给了她。被子，奶奶可以不再受寒；拐棍，奶奶走村串寨也安全；棉衣，奶奶再冷的天也暖和。
今生今世，我有过两次痛彻心扉，一次是父亲的去世，一次是奶奶的离去，但伤心过后，是一阵无言的孤独，感觉心里瞬间少了一些东西。
一个人的一生其实很短，不过数载光阴而已，当最亲的人与我们告别、与这个世界告别，那种疼痛是锥心刺骨的，恰如山崩地裂一样，瞬间没了希望。那些亲人在身边，天天不懂得珍惜，天天吵吵闹闹的人，他们总有一天会后悔。但最爱的人离去，一个人形单影只，内心的寒冷比身上的寒冷冷得太多。
时光匆匆，转眼四个月过去了。我怀念我的奶奶。奶奶，孙儿想您了，特别特别想，您在天堂还好吧。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郭华，90后文学爱好者，黔风文学社社员，贵州民族大学青年布依协会会员。贵州民族大学汉语言文学学生，作品见于《贵州民族大学校报》《纳雍报》《贵州作家.微刊》，诗歌见于《威宁诗刊》，散文见于《乌蒙新报》和《毕节日报》，散文《故乡郭家寨》获“扎根故乡，放飞梦想”一等奖；散文《感恩》获“乌蒙新报五周年”征文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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