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 | 军属光荣之风中往事
记事起,我家就是军属。一块竖写的“军属光荣”的小木牌子订在堂屋门侧显眼的地方。多的时候,有三个牌子并列订在门边。直到现在,堂屋门口还有两个牌子,尽管字迹褪色、木块朽旧,我家还是珍视着它们,就像珍视我们曾经的荣誉感。
三叔是老军人。从小就觉得军人是一种庄重的身份,代表着自信果断、忠诚勇敢等良好品质。三叔就是那样的形象:仪表端正、言出必行。
三叔是空军军官,所在的部队驻扎与朝鲜隔江相望的丹东市。想象中,大雪漫天的白山黑水间,碧水奔涌的鸭绿江畔,守卫边疆的军人坚定的身影,是北国最美的风景。
因为奶奶在家,叔有机会就回来探视。他身着整齐威严的军装,多年在外说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语速不急不缓,语调平稳坚定,目光炯炯,标准的军人形象。
由于他的影响或引导,亲戚邻居的孩子争相当兵。最多的一次,他到南阳接兵,为邓州争取到100个兵额,我们大队就去了26个。亲戚家的孩子到了当兵的年龄,都想到军队接受锻炼。
二哥就是在叔的动员下到了军队考了军校。那时二哥正上高三,成绩也不错。叔回来接兵,就动员他到部队考军校。他开始不想去,自信在家也能考上大学,经不住叔的动员,答应了。到军队后,二哥以全师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军校,成了军官。
接着第二年,叔的儿子我的一个堂哥也考进了军校。
新年的前夕,慰问军属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给每个军人家庭送来一副对联,二斤猪肉。我家军人多,竟得到了三份礼品。
貌似军属也没什么其他的待遇。父亲反倒是在工作生活中严格要求家人,说为人处世不能给咱家的军人抹黑拖后腿。
再说早先,那时我还没出生。
伯父家的堂哥比我大哥年龄大了三岁,少年时二人结伴恶作剧。那时伯父家养着一只威武的大黑狗,放学后二人就领着大黑到处咬架。每每发现哪一家有只品相不错的狗,就一定要把自家的大黑带去,让两只狗咬架PK。如果我家的大黑赢了,兄弟两个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如果大黑吃了败仗,兄弟两个不客气,袖子一卷就上去了,先是教训对方的狗,最后再顺便教训一下不服气的小主人。
堂兄弟二人带着大黑咬遍了周围的村庄,“声明远扬”。不断有人找上门来,控诉二人的顽劣。还有人直接就说:你们是军属,所以才欺负人家的狗和人。大伯回来知情后,杀掉了黑狗,堂哥也被教训得满地找牙、鬼哭狼嚎,最终改邪归正了。其实,好斗、玩酷,也不过是乡村少年的无聊而已。
堂哥在邻村发现一个宣传队的美女,长辫子、圆圆脸、大眼睛,饰演小铁梅,一见之下倾心。回来催促大娘备礼,不请媒人,直接提着礼物登门,还真把事情说定了。之后不久,漂亮的堂嫂就娶到了我家。
后来,大伯带着堂哥一家移居湖北老河口。
我大哥当兵入伍。我家门前又多了一块“军属光荣”的牌子。
大哥入伍时我刚刚一岁,不记事儿。他退伍到家,我也才五岁。记得是一个下午,他穿着一身军装,站在堂屋里和一屋子的乡邻谈笑风生。我一看,家里咋来了个解放军,吓得扭头就跑,再也不敢进屋。晚上吃饭,一个人在大门外吃,任凭我妈咋劝也不敢进门。从哪里来个解放军大哥,太害怕了!
也许是军人情结太重,大姐二姐都是和军人结婚,成了标准的军属。
我在高中二年级时,叔回老家,问我愿不愿意当兵,可以带我入伍。父亲估计我能够考上大学,再者害怕我一旦远离家乡,不可能回来了,就不让我当兵。好在后来我考上警校,军事化管理,进入公安队伍,也算得上半个军人吧。
我家曾经的军人太多,所以看到军人总有亲切感。遗憾的是现在没有一个现役军人了。新的一代,军人的英武之气不存,都变成了戴着眼镜的读书孩。能就业的,及早就业;流行考研,就奋力考研了,不再有入伍从军的打算。“军属光荣”已不属于我家的荣誉,成为风中往事。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张简,女,网名隔岸红袖,紫橄榄,河南邓州人,邓州市公安局民警。2004年触网写作。初以诗歌散文写作为主,有大量散文在省级报刊发表。2013年出版散文集《暖词平生》。2015年开始小说尝试,有中篇小说《玉笛引》在《奔流》杂志发表。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