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上帝也疯狂》:一个可乐瓶带来的有关文明与人性的3重思考

在世界百年电影史上,有很多影片实时价值被低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价值越来越凸显出来。《上帝也疯狂》就是这样的一部电影。它由南非导演加美·尤伊斯拍摄于1980年,取景非洲卡拉哈里沙漠。单看海报,很多人以为这是一部烂片。但只需看过一遍的人都会承认:这是一部被低估了近40年的史诗级佳片

《上帝也疯狂》豆瓣评分

影片故事情节非常简单。主角西索所属的原始部落布希人深居卡拉哈里沙漠腹地,对现代都市文明一无所知。他们安居乐业、与世无争,相信上帝创造的一切美好且有用。直到有一天,一个可乐瓶从天而降,扰乱了西索和家人们的平静生活。

为了恢复往日的和睦友爱,西索主动带上可乐瓶这个“不祥之物”,走出原始部落,闯进现代文明,由此而发生了一些列让人捧腹大笑的故事。

对于西索,因为一个可乐瓶,他出走原始文明,最终回归原始。

而对于观看影片的我们,因为一个可乐瓶,出走现代文明,走进原始文明。影片以幽默的方式,呈现的不仅仅是这两种文明的矛盾碰撞,也深度揭示出人性上存在的重重矛盾,引起人们深思。

今天这篇文章,我们就通过这部电影,通过一个具有隐喻意义的“可乐瓶”,来看一下有关于人性的3重思考。

01

现代文明与原始文明的碰撞:诅咒,还是福音?

影片一开始,镜头就锁定在卡拉哈里沙漠。每年,卡拉哈里沙漠有长达9个月的干涸期,所有动物都迁居他处,而布希人却悠然长居于此。

他们不怕干涸,因为他们可以挖树根,收集清晨树叶上的露珠;他们不怕没食物,因为他们可以狩猎或采食野果;甚至连毒蛇他们都不怕......

而这一切“不怕”都来自于最质朴的生态观念:顺应自然,与世无争

西索脸上最纯真的笑

他们没有所有权意识,所有物品大家共用;生活的环境除了树木绿草和动物,也没有什么可竞争。当听到打雷,他们会以为是上帝吃多了在打嗝;当飞机飞过,他们以为是上帝肠胃不适。

而所有这些让人捧腹大笑的行为真的是布希人笨拙的表现吗?

导演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将镜头突然切换到距卡拉哈里沙漠仅600公里的现代都市文明。

在这里,人们不甘迁就环境,而是绞尽脑汁改造环境、设立规则。但即使辛苦劳作,人们最终发现日子被弄得支离破碎、无所适从。就像电影的旁白所说:

越想改进生活环境,反而使得生活变得更为复杂。

为此,人们必须无时无刻不去适应自己所创造的环境而为自身争取有利的资源。但同时,各种社会问题便接连暴露出来,如埋怨、倾轧、政变等......

正如英国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在《利维坦》中所描述的:

在“自然状态”(state of nature)下,每个人都需要世界上的每样东西,也就有对每样东西的权力。但由于世界上的东西都是不足的,所以这种争夺权力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便永远不会结束。而人生在这种自然状态下便是“孤独、贫困、污秽、野蛮又短暂的”。

但反观西索所在的原始部落,却没有出现类似的种种问题。原始文明在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矛盾上似乎略胜一筹,这在影片后面西索闯入现代文明后,更能清晰可见。

那就此我们是否可以断定原始文明比现代文明更美好呢?

但这似乎并不是正解。

后来,一个可乐瓶子从天而降。西索拾到拿回家,首先发现这个光滑的瓶子可以拉蛇皮;接着,族人们发现可以用它来吹口哨、磨东西、给绑带印画等。一时间,每个人都要用它,每个人都离不开它,以至于最后大家起争执、甚至大打出手。

西索捡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可乐瓶

原本美好的文明,只因一个可乐瓶就出现了现代文明遭遇到的种种问题。而现代文明中即使出现了种种问题,但依然有类似生物学家史先生一样的正义勇敢之士。

湖北民族学院的研究员汤胜华等就现代文明与原始文明的对比碰撞而做出的解读是:

在这个时代, 无论在物质还是精神上, 每个人都在被他人或外物所控制, 这就是所谓的“现代文明”。然而我们始终坚信, 纯良的内心是人类所共有的, 过去, 现在, 也包括将来。

就像那句经典的发问一样,文明是诅咒,还是福音?《全球通史》中给出的答案是:

在过去,文明既是诅咒,又是福音。至于将来怎样,则取决于人类是将过去文明中积累起来的知识用于破坏,还是建设。

由此,两种文明的种种碰撞,将会贯穿全片,也会贯穿整个人类历史。不管是西索在顺应自然中多么与世无争,史先生等在现世生活中经历多少倾轧磨难,总归有两种文明互补的部分,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将各种积累起来的人类文明用于建设,而非破坏。

02

在物欲与诱惑面前,贪婪,还是知足?

离开家后,西索带着“不祥之物”寻找世界尽头,但不经意间闯入了现代文明社会。

而现代文明中的一切,包括人和物,对他而言都不可理喻。

西索对现代文明一无所知,现代人对布希人更一无所知

起先,西索看见一个奇怪的人在弹奏什么;但那人看见他就飞快地跑了。

后来,西索看见了一个丑陋的人,全白的身体像从腐物中出来(那是去山区支教的汤小姐);但汤小姐边说“走开”边远离他。

最后,西索射中了一只奇怪的动物(他不知道那是羊);而这次,现代人以“偷羊罪”判处他坐牢3个月。

尽管如此,西索看到警察的那一刻,他热情地招呼:快过来坐下,这肉够我们大家一起吃

后来,生物学家史先生救了他—雇佣西索帮忙追踪动物、做生态研究等。雇佣期满后,史先生给了他一笔钱。但西索随后将钱丢了一地,继续朝前走......

知足,正是西索会分享食物、丢弃钱币,一直不忘寻找世界尽头的根源。

当然,影片除了描写西索经历外,还给观众展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政变头目波哈刺杀了全国一半要员后,逃亡邻国,沿路抢劫粮食、石油,劫持儿童作为人质,以求获得统治权力。

西索对生活的知足和波哈对权力的贪婪,这两种人性上的差别成为全片最明显的矛盾之处,也是影片最想传输给观众的内涵所在:知足的西索找到了世界尽头,贪婪的波哈最终绳之以法

西索来到断崖边,将不祥之物可乐瓶扔下去

在现实中,我们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在知足和贪婪这一人性矛盾中纠结度过呢?

有些人明明已经存了一大笔钱,但还在为获得更多的钱而疲于奔命;

有些人明明身居要职,却依然为自己能再爬高位而不顾一切;

还有些人明明婚姻美满、儿女双全,依然对灯红酒绿的生活流连忘返......

钱、权、色面前,我们一直难逃纠结犹豫。因此,我们究竟如何走出这一人性纠结呢?

我国古代哲学家老子曾说: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知足,常足矣。

因此,相比贪婪,知足似乎更容易获得快乐。知足不仅是一种心理状态,更是一种积极的行动指南。

但同时,老子对贪婪也做了明确地限定:

人是自然界的产物,不主张去欲、无欲、绝欲,但对于自然之外的人为欲望,要把握一个“度”。

正如影片并没有对波哈等人一棍子打死,而是通过幽默的方式给予叛乱者更多人性上的同情,而波哈也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贪婪者,他也能听取汤小姐的照顾儿童的建议,改20里一休息为10里一休息。

影片中的叛乱者波哈

而西索的知足也并不带有隔绝于世的决绝,他乐于帮助史先生追踪动物、解救受困儿童等。

贪婪有度,知足常乐,这是影片想传达给我们的生活理念,也是主人公西索的理念,更是饰演西索的纳米比亚演员历苏本人的理念。

拍完《上帝也疯狂》系列后,历苏回到非洲农村,有了3个妻子和6个儿女,平常以种植玉米南瓜豆子以及养牲口来过活,在广袤的非洲大草原,历苏用这样原始和平静的方式,面对真实的生活。

懂知足,对欲望又有追求,这才是学会生活的具体可行策略。

现代人,似乎更应当学会这一点。

03

对自我初心的坚持与放弃:究竟如何安顿自我?

西索来自于与世隔绝的卡拉哈里沙漠。他的出走,完全是因为“上帝”扔下来的一个瓶子。

经历过一系列现代文明的洗礼后,作为已经出走的原始人,按我们的眼光认为:西索可能会留恋现世的美好,从此留在现代文明中。

西索开车

影片中,西索在史先生和其另一个助手布迪的帮助下,他学会了开车,习惯了他们的饭,跟着他们四处探索。

看起来,西索也乐享其中。他会笑眯眯地跳着上车,还会惊奇为什么那么多人能挤进小小的望远镜里(当然他不知道那是望远镜),更为了营救10几个小孩儿自愿射晕叛徒们。

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西索会在现代文明里长期逗留

但雇佣期满,西索对史先生和布迪挥挥手,说一句“祝你多子多孙”,捡起丢落在树边的“不祥之物”可乐瓶,独自继续寻找世界尽头。

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一个断崖边,把可乐瓶抛下去,从此头也不回地径直返回卡拉哈里沙漠。

对于西索来说:坚持初心,从哪里来,回归哪里去,才是生存之道。

而现实世界的我们,并不是一个完整的“西索”,却变成了一个个分裂开的“西索”:

有时候我们安于物质享受,在别人操控下努力挣扎、阿谀或者蜷缩,最终完全忘记了初心;而有时候又猛然惊醒,理智思维提醒我们,就此荒废一生、丢失自我纯属南柯一梦。

这种类似于人格的分裂倾向,正是家庭心理学家鲍恩提出的“自我分化”理论。他指出:

在内心层面上,自我分化是指个体将理智与情感区分开来的能力,即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个体是受理智还是受情绪支配的能力。

自我分化程度高的人,即使在面对各种诱惑或困难时,也能清楚地认知自己的目标所求,灵活地做出行为反应。

西索虽然是原始人,但他的自我分化意识很强。即使经历很多现代文明的“美好”和“便利”,丢掉可乐瓶后西索依然回到那个渺小的族群里。

而很多人虽生活在现代,但自我分化意识很弱,尽管只是尝到了一点甜头,却早已把最初的目标和行为准则忘得一干二净,成为现代文明弊病的奴隶,如拜金主义者、权力至上者等。

而这种对自我的把控能力,著名心理学家陈海贤也在《自我发展心理学》中做了解释:

人的自我,其实是关系中的自我,也就是说,每一个人依然是在各种关系中去寻找那个真实存在的自我。

因此,无论是个体的自我还是关系中的自我,如何安顿自我都将是我们一生需要面对的课题。

而影片也正是借西索这个原始人,向我们传达了安顿自我的方法:不忘初心,坚持自我

正是始终坚持初心的西索,才回归卡拉哈里沙漠,在原生态环境中继续平静生活;正是坚持初心的史先生,才能一心勇敢但又不计较个人得失,才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正如台湾作家凌茜在其作品《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里所说:

人要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信仰,不急功近利,不浮夸轻薄,宠辱不惊,淡定安逸,心静如水。沉淀后,去做一个温暖的人。


结语:

很多人都扪心自问过: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完影片《上帝也疯狂》,我们从两种文明的高度、对待物质的态度以及对自我的安顿层面上对人性进行了深度剖析。

正如来自原始文明的西索会遭遇从天而降的“可乐瓶”,深处现代文明的我们同样会遭遇“可乐瓶”的困扰:各种困境与诱惑。

如果我们一味顺应时代的眼光,我们或许会变得足够富足,但相互倾轧、疲于奔命中,了无乐趣可言。但要是能多转念想想,用更接近生活本源的真理去指导我们的行为,我们或许会活得更自在、更知足,在坚持初心的路上活得更自我一些。

而这就是两种文明碰撞后在互补层面上要教给我们的东西:学会西索的脱世又不离世,学会史先生的入世又不媚世,在坚持本心的路上,寻求与自我、与他人最平衡的处理关系。

无疑,西索做到了,饰演西索的历苏做到了。那么,经历人性洗礼的我们,更应在复杂的现世关系中找到那个真正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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