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病历 (下)
病历 (下)
杨青||江苏
16号地块分二期动工。一期工程即将封顶。开工时，遇到了不少麻烦，尤其是棚户折迁，剩下来的钉子户中，有一部分人在强制措施下签了字，最后有几户软硬不吃，私下协议多少次了，至今也没有解决，只有先搁置待处理。缴完土地出让金，应有70%作为政府投入给开发企业的返还款，倒是很及时的返回了。只是被雪以经营上急需周转分几次调走。志远几次催问什么时候回款，雪一次次的回答快了。
在志远准备离开公司当儿，来了个只显示xxⅹ……号码的电话，一接是雪打过来的。
"你在哪儿？″志远急切地问。
"我在莱茵河畔购置了一套别墅，总价一千七百万元。”
“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志远急不可耐了。
"这别墅的环境可好了，阿尔卑斯山风景秀丽，周边配套设施十分完美……"
“停！我们能不扯别墅的事吗？最近市里满城风雨的传闻，你知道不知道？我都急得上杆子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们按招标文件办，能有多大事？″
“你能说有招标文件就不会出意外了？我们的招标程序有没有问题，你比我心里更清楚。但愿没事，有事就是大事。”
“看把你吓的。你说，我们有什么问题？″
“我已经投入一亿多资金了。贷款就8000多万，还有一半的材料合同款和施工进度款需要陆续兑付，如果工程受牵连，我真的是找不着北了。"
“志远，资金运作的事，已经全部到位了，剩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我的姑奶奶，我们这才开发小一半的量，况且，返回款被你借用至今未回啊！″
“我们暂时不提这些好吗？亲爱的。真的烦心。适当时候我会联系你见面的。″说着传来一声"啪″的吻声，电话挂断。
志远愈加感觉事态的严重性。
市长好久时间没露面了。传言有说是发热隔离，有说是正在接受调查。志远虽然与他在公开场合见过几次面，其它并无瓜葛，但是雪同官员们有联系。如果真的出事，在建的项目是否能顺利进行？尤其让志远感觉背后凉风嗖嗖的是，雪染指几项政府采购项目，这里面是否有什么勾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志远不敢往深处去想。
尤其是有人在网上曝料，市长除了有重大经济问题外，生活作风问题也很严重，什么雪原来是某某银行大佬情人，后被市长入眼揽入怀中……
晚十点已过。文静(妻妹)刚陪小敏(女儿)洗完澡，听到门铃声，开门见是志远，很是惊讶，边开门边问:"今天怎么突然回家？″
志远小声问道:“小敏睡了吗？“
“刚准备睡。”
“爸，你回来啦。”女儿听到爸爸和小姨说话，连忙打招呼。
志远笑着走向女儿，小敏，让爸爸抱抱。小敏好像有点不情愿，志远蹲下来捧着女儿的小脸说:“小敏，爸爸回来了，明天带你出去玩。”
“我不想出去玩，我要上学呢！”
"小敏乖，今年一定会得一个大红花。”
“大红花幼儿园才有呢，我上一年级了。”
“呵，爸爸说错了。是奖状。小敏是三好学生了。”
“小敏，明早要上学呢，睡觉去好吗？”文静说道。
“嗯，爸爸晚安。小姨再见。”小敏说完便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志远坐在阳台的玻璃茶几旁，腹部又一阵疼痛起来，便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搭着茶几，坐立不安忍住疼痛的样子。
“你不舒服吗，病了还是怎么回事？″文静递上茶看着微闭双眼的志远。
"没事，真的没事。″
文静看情况有点不对，对志远说:"你还是去医院看医生吧！″
停一会，文静又说:"我还是叫你一声姐夫吧，姐姐去世之后，我知道你也内疚，说心里话，小敏还小，我想多陪陪这没妈也几乎没爸的孩子。你让我在公司做财务，我能理解你的安排。但是，自从你和雪合作开发之后，公司原有的经营一撅不振，开发地产让你心力憔悴，资金掌控还在你手里吗？你现在还是那个风生水起的志远哥？公司有议论说你是挽了美人的臂膀失了自己的大腿，我不想干预你的生活，望你小心点为好。″
志远木讷地回道:“我和雪只是生意上关系，你想多了。″
疼痛未止，志远的前额上细细的汗珠流下，看来不去医院不行了。
医生一番检查后，初步诊断志远有肠肿瘤嫌疑，得住院再做进一步检查确诊。
志远回病房途中，接到市有关部门打来的电话，通知其上午九点钟在某局机关会议室同其见面约谈。
志远忧心忡忡地赶到约谈地点。
医生说需要手术治疗，手术中取块化验界定肿瘤性质。
躺在病床上，志远望着病房上面洁白的天花板，心情无法平静。再看看床头拒上一堆检查过的检查单，苦恼地笑了。这些年东拼西闯，好不容易闯出一块天地来，是不是被即将出来的结果灰飞烟灭？刚刚谈话的内容，又将身心弄得千疮百孔。每一句记录下来的问答催命一样的，在耳畔回响。
“你叫什么名字？”
“秦志远。”
“你知道我们找你来谈什么事吗？”
“不知道。”
“你同焦ⅹ雪什么关系？”
“同事。”
“请你把16号地块投标情况说说清楚。”
“对不起，我说不清楚。”
“作为公司法人兼总经理，这个项目的招投标情况你说不清楚？”
我真的说不清楚。这事焦x雪一手操办的。除了工程招标合同和工程预算清单由我签字在我处留存外，其它所有的文件、资料都在焦x雪那里。
……
听说你住医院了，是吗？
是的，刚入住。
希望你想起来什么主动和我们说清楚，这段期间外出必须向我们申请，我们有需要向你了解核实的事情，随时传唤你调查。
打开病房窗户，窗外的夕阳像幻影般格外刺眼。志远感到头晕目眩。
护士进房通知，明天上午十时左右手术，手术前有一系列准备工作要做，并需要亲属在手术协议上签字。
志远问:“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吗？”
“出来了。请到护士站服务台查看。”
志远找到自己的病历。
临床诊断:结肠肿瘤
亲属签字？可悲的是，这一结果连想告诉的人一个都没有。
告诉小敏吗？女儿太小，不能给她温情的关爱，给她幼小的心里添加精神负担那是罪过。
告诉文静吗？不行。这几年她姐，也包括她、同我，只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她姐不在后，几乎没有好眼色对我。况且她现在照看着小敏。弄不好走漏消息。
告诉雪，按理说，近年来接触最多的是她，也几次探讨过走向婚姻。可是，她会有亲情般的照看和关爱？况且目前即使想告诉她都没办法联系上。
志远捧着病历的手不由哆嗦着，心里不禁凄凄凉凉，身体上的疾病明天手术，可是心里上的病痛如何能治？那个大额的先期费用瞒住不说行吗？说了说不清又怎么办？还有雪借调资金，倘若牵动荷花带动藕的更是一笔糊涂账，还有望归还？更有这工地一旦停工烂尾，简直就是一个坑，使自己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啊！
志远开始悔恨自己了。在病区的绿化长廊里不停地踱着、煎熬着。心口堵得慌，无法找到解决心病的方案。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杨青，男，60后，江苏滨海人。经济师，从事自由职业，喜欢文学中的生活、喜爱生活中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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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孟芹玲 何爱红 孔秋莉
主编：石 瑛 赵春辉